“雪琴啊,你可还记得九年前我们湘军建军时就是在这里,咱们领着新募的将士们日夜操练,那时我们把水陆两部分为两个方阵,整天都是尘土飞扬、喊号不断,但那时我们心中的梦想只有一个:打败长毛,保卫家乡。”曾国藩笑着对身旁的彭玉麟道。
彭玉麟也立即回应说:“是啊涤丈,属下还清楚地记得那时我就住在那边的桑园街,平日里一有时间就找您商讨天下大事,乐此不疲。”
“可惜啊,时间过得太快了,九年的功夫一转眼,恍如隔日啊。”曾国藩笑着大声道。说罢一挥手,几个部下从场外抬着一个木架进了校场,架子上拴着十几个有名有姓的木质牌位,在场的士兵们全都被震惊了。
“王璞山、罗仲岳、塔智亭、江汝舟、李迪庵、褚一帆、杨厚庵等等等等,本堂现在还感觉他们依然分布各营在下边指挥训练。”曾国藩缓缓地说道,“咱们湘军最早从练武坪走出的这些人里面,现在就剩下雪琴和本堂两个人了。九年之后又一个轮回已到,又是长毛进犯家乡,又是在这衡阳练武坪,这一次本堂已下决心以死战之,也不负之前咱们湘军走出的这些英烈。”
台下的士兵全都低下了头,彭玉麟的双眼里也闪现着泪花不能自已,曾国藩一一列举了湘军最早的一批将领,包括王、罗泽南、塔齐布、江忠济、李续宾、褚汝航、杨载福等,这些人彭玉麟都曾与之并肩作战,现在他自然也是十分难受。
“长毛实在可恨,我等必拼死战之!”张胜禄大喊道。底下的湘军诸军也都热血沸腾,纷纷跟着振臂高呼。转瞬之间,“保卫衡阳、拼死一战”的口号便响彻云霄,看着将士们士气高涨的场景,曾国藩满意地连连点头。
散会之后,康福发疯似得狂跑而来进入校场,顶着散场的人群快步前进,终于一把将曾国藩和彭玉麟给拦了下来。
“价人啊,这么匆忙,到底有什么事啊?”曾国藩问道。
“老帅,最新消息,冯逆所部兵分二路,一路犯我衡山、一路攻我衡东,此二地都缺乏防备,被长毛攻陷只是时间问题了。”康福皱着眉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长毛在衡阳城外吃了苦头,放弃了长驱直入的打法,改为一城一池稳步推进;不过衡州腹地地势复杂,多山多河,衡阳又是一座大城,长毛不会轻易得逞的。”彭玉麟开口说道。
康福连连摇头,道:“彭统领不要过分乐观,有弟兄在湘水下游亲眼见到长毛在给重炮装船,估计两日之后他们的炮队就会赶到衡阳城外。到时候长毛的大炮一响,衡阳城怎么个状况还真不好说呢!”
彭玉麟听闻也立即露出了愁眉,道:“久闻长毛的火炮极具威力,如果他们真的前来那衡阳城的安危还真是不好说啊。涤丈,现在看来此地您不宜再久留了!”
“是啊老帅,”康福也跟着劝道,“现在走还来得及,等到衡山和衡东被长毛攻陷,巨炮也运抵城下,到那时衡阳就将是死地,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行,我不干!”曾国藩大声回绝道,“前天才刚刚打赢长毛,打退了冯逆,将士们的信心也是才刚刚建立起来,本堂怎么能说走就走,临阵溃逃?你们让将士们怎么看本堂?本堂刚刚立下的死战誓言又该如何兑现?”
曾国藩态度坚决,与彭、康二人僵持不下,一旁的段起只好出来打圆场道:“要不总督大人您再等一天吧,等到明天看局势会如何发展。”众人无可奈何,只得同意。
又过了一天,次日一大早天刚刚微亮时曾国藩便走出房间来到府衙大堂。这一次,彭玉麟、康福、赵烈文、张胜禄以及段起都在堂上聚集。
“这么早大家就都醒了?”曾国藩笑着打招呼道。
“老帅,”康福一把上前拽住曾道,“今天您必须离开衡阳了,昨晚刚到的情报,衡山、衡东相继失守,冯逆主力再次逆江而上朝衡阳推进,他们的炮队也不远了,衡阳即将变成孤城一座。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及时撤离。”
没等曾国藩表态,彭玉麟也开口了:“涤丈,长毛这次费这般力气打衡阳,定是知道您就在这里,所以衡阳您是留不得的。”为了让曾国藩下决心离城,彭玉麟继续据理力争道:“涤丈,可以预见,衡阳城必会有一场血战,不过属下和段大人有信心守住这里,但需要您回长沙去主持大局,增调省城守军配合我们衡阳,只有这样我们的胜算才更大。”
曾国藩愣了好久,终于缓缓地点点头,他立即握住彭玉麟的手,热泪盈眶地道:“雪琴,衡阳就拜托你了;本堂回长沙后,定派援军来帮你们,雪琴你放心,衡阳不会有事!”
见曾国藩有了去意,彭玉麟、康福、赵烈文都松了一口气;但曾国藩忽然开口道:“离开衡阳之前,本堂还有一件要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