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铺的三千湘军非死即降,益阳城见大势已去也举起了白旗,走进益阳的县城衙门时,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射进了院子,我这才意识到天刚刚亮。
在益阳知县的床上疲惫地睡了一上午,醒来时已是午后,侍从在门外道:“殿下,刘宰辅已经在堂上等您了。”
来到衙门内堂,刘继盛、周竹岐还有黄文金全都在场,一见到黄文金我便笑着拍拍他道:“黄将军,打下这益阳可多亏了你啊,两百人拿下了三千人,不简单!”
“殿下您过奖了,”黄文金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我们放火之后想去把那胡妖给擒住献给您,可是他们人实在是太多了,结果还得麻烦殿下您来救我们……”
“殿下,最新消息,也是在昨天晚上,任将军的骑兵团拿下了三镇!”刘继盛突然开口道。
“什么?一夜之间就丢了铜官、东城、桥头东江三镇,益阳也被长毛偷袭夺去了?”曾国藩坐在书桌前,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前线战报,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康福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已经证实消息千真万确,两边都是偷袭,任贼的长毛马队半天之内狂奔二百里,三镇守军猝不及防不敢死守只得退回长沙;至于益阳,听说是‘黄老虎’夜游东资江,也是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还杀了胡元廷将军。”
曾国藩连连摇头,道:“好一个冯逆,还是那般狡诈。”
就在这时门外的仆人来报:“中堂大人,一天之内连丢四镇,巡抚大人要您立即去府衙议事。”
“你去告诉恽大人的人,本堂哪也不去,他有事就亲自来本堂的‘审案局’。”曾国藩没好气地回应道。
仆人战战兢兢地退下了,赵烈文迈着步子走了进来,道:“老帅,这样不好吧,听说巡抚大人非常生气,一直在责备咱们湘军,您真不打算去见他?”
“恽世临这人根本不配做湖南巡抚,要不是老帅您的保举他能一年连升三级坐到巡抚之位?这厮却忘恩负义,做了巡抚后根本不把我们湘军上下放在眼里,动不动就对弟兄们指手画脚,现在更是连您这个总督他也敢不敬了……”康福立即发泄起不满来。
曾国藩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开口道:“召集长沙城内所有的湘军将官,让他们都到这里来,本堂要召开会议重新商讨御敌之策。至于恽世临还有那些绿营兵,他们爱来不来。”
很快,长沙城内的大小湘军将领还有一众绿营将官全都在曾国藩的府上集合,曾国藩缓缓从后堂走了出来,环顾了一圈儿,见曾国荃、刘蓉、蒋益、萧孚泗、刘连捷等湘军骨干悉数到场,负责守备省城的绿营兵将领也都来了,长沙城中的重要人物只有那个湖南巡抚恽世临没有到场。
“长毛使用奸计夺得了益阳和东江三镇,现在资江水路已被长毛把控,而我军水师在靖港和乔口的营寨也受到了东岸三镇长毛的威胁,再加上北边的湘阴也是危如累卵。如果湘阴再丢,不但我军水师基地腹背受敌,长沙以北也再无屏障保护,冯逆主力则可长驱直入,会同之前已经占据湘潭的赖逆、谭逆的贼军,将会直接威胁省城。”刘蓉对着地图分析道。
蒋益道:“老帅,长沙现在必须进入警戒状态了!”
曾国藩没有说话,把目光又投向了曾国荃,曾国荃迟疑片刻,开口道:“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唯有死战到底方能对得起祖宗。”看到弟弟的决心,曾国藩满意地点点头。
又有几个将领发言,但都提不出个好办法,曾国藩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了赵烈文的身上。
赵烈文道:“据悉犯我东江三镇的是长毛的马队,他们善于长途奔袭却不善攻坚,只要我们发兵一支反攻,再加上江上我军水师的有力支持,收复三镇易如反掌。”众将听了都连连点头恍然大悟。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用以拖住冯逆,转移其注意力。”赵烈文继续说道,“依我看,收复三镇和坚守湘阴都只是暂时的,长毛主力一到,这些地方还是会失守。所以晚生认为,我们真正应该做的是及时撤回三镇对岸的水师基地,将所有战船都转到衡阳,同时从长沙发兵一支,水陆共进,围歼衡阳城外的长毛刘铭传部。”
赵烈文此语一出,满堂惊诧,只有刘蓉在惊讶之余忽然一笑,喃喃地道:“赵惠甫现在也学会不按套路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