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和武昌,林启荣和胡林翼现在面临同样的境遇;在顶住了捻军第一轮攻势之后,胡林翼马不停蹄组织众人开始修复被捻军地雷炸裂的城墙,武昌的形势比他预计的要糟糕很多,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援,武昌十有八九会在自己手里再次丢失。
但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自己坚守武昌城,此时再去求援岂不是让人笑话?就这样回到巡抚衙门的胡林翼来回踱步,就在他无可奈何进退两难之际,一封书信被手下人送了过来。
看了信胡林翼的沉重的心情稍稍有所缓和,他的思绪正在快速的飞驰着;这封信来自他的结义兄弟湘军悍将、正参与围攻九江的鲍超。
鲍超是胡林翼结义兄弟,二人平素关系密切,鲍超在湘军中地位的迅速提升离不开大哥胡林翼的提携,鲍超也是知恩图报,每打一仗有所收获必与大哥胡林翼分享;现在困守武昌的胡林翼岌岌可危,九江前线的鲍超自然心里挂念,本就驻扎在九江城西北面的鲍超部离武昌也是最近的;现在鲍超发来一封信希望回援大哥。
此时胡林翼的内心也是十分矛盾,湘军内部军纪的严格他是清楚的,鲍超擅自撤退一定会被别人弹劾;但是现在的形势又不容他再犹豫了,于是胡林翼便默许了鲍超。
鲍超当夜召集营内众将官,厉声训话道:“没有胡公就没有咱们的今天,现在大哥有难,我等定当全力以赴;现在李帅他们忙着打九江,就算成了也不是咱们的功劳。我看我们现在就该立刻回援武昌!”
一位游击说道:“大人,上面没有命令我们擅自撤走不妥吧?”
鲍超立即大怒,对众人吼道:“老子上个月在湖北黄梅呆得正好,就是教他们给老子整来搞什么‘协攻九江’,九江下来了给他们,黄梅一旦丢了却要怪老子!现在大哥有难,老子必须去救,汝等谁敢不从老子就先送你们上路!”说罢拔出长剑,闪亮的剑光咄咄逼人。
众将不敢不从,鲍超当即点齐他的“霆字营”三千人,悄无声息撤出九江大营向西北面的武昌方向快速进军;觉得不过瘾或是力量单薄,鲍超同时又调走了自己驻防的黄梅县城两千余人一同回援。
鲍超的人马虽然不多,但他们这么一撤在第二天立即引起九江城外湘军大营的剧烈震动,不少其他营营长公开谴责鲍的擅离职守,不遵将令,甚至有人提出要严厉惩办。
消息传到我的军中,诸将甚是喜悦,看来是捻军威胁武昌那面最终还是有效果了,我立即召集诸将商讨对策。
“鲍妖撤退,九江城下的其他妖军军心不稳,料也不会坚持多久了,殿下不日即可肃清九江城围!”军师周竹岐首先恭贺道,我听得很满意,不时点点头。
“殿下,玉成以为我们可以趁妖军军心动摇之际来一次进攻,玉成愿意领兵出战。”陈玉成积极请战道。
我的心里十分明白,现在九江城下的湘军已不如往日,进攻是一定的,但不是现在也不是陈玉成,便对他说道:“玉成弟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现在进攻时机尚早。”看到他有些失望我又说道:“不过玉成,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陈玉成又来了精神,随我看向地图。
“探马来报说鲍妖撤退时顺便征调了江北黄梅的驻防妖兵,黄梅城现在可谓防守空虚。黄梅是我军入鄂的重要关卡,今年年初正是这里的失守导致我天军湖北战场的彻底失利,现在我打算在九江战役之后重启入鄂作战计划,黄梅将是我军重返湖北的大门!”我顿了一顿,继续道:“玉成啊,我想有劳你率本部兵马由梅家洲过江,到江北黄梅那里戳清妖一下。控制住那里将对我们以后的战局将大有帮助啊!”
我让陈玉成到江北打通黄梅有两方面考虑,一是因为鲍超走后黄梅那里确实是守备空虚,而黄梅本身战略位置又是十分重要,是湖北的西大门,总理那里防务的是鲍超的上司、刚刚升任江宁将军的都兴阿,我知道陈玉成对付他是绰绰有余;另一方面九江救援战已接近尾声,我料定城下的湘军已是强弩之末,最后一仗十有八九是一场大胜,如果这场大胜由我自己亲自完成那必将大大提升我在太平军中的威信,说白了就是不让陈玉成这小子抢功。
陈玉成稍加思索便答应下来,还一直称我英明有远见,估计他是早有入鄂打算或是真心不计较私利;陈玉成去江北必能起到极大牵制作用,那我这边就更容易了。
陈玉成走后,剩下的就是面对九江城下负隅顽抗的湘军了;但我不主张马上进攻,因为现在城下尚有三四万湘军精锐,若是硬拼的话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我想坐等湘军撤退时抓住机会进行堵截,重点围歼一个到两个军,力求歼灭有生。
于是我的主力军队继续向西推进,已经可以直面湘军悍将李续宾的军营了。我没有马上进攻,而是广泛派探子四处搜集情报,寻找最好的出击机会。
鲍超与胡林翼的关系在湘军将领中是人人皆知的,鲍超的擅自回撤从侧面也传达出了武昌城现在的危急,这在湘军内部逐渐也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主张回援武昌;身在湖南的曾国藩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开始授意部分前线将领做回援武汉的准备,在这种情况下,对九江的围攻已是形同虚设。
终于到第三天,江上的彭、杨湘军水师做出了回撤的决定,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之前征调的太平军水师胡鼎文部即将赶来,他们不愿在此时此地交战;另一部分原因即是来自武昌那边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