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捻军南下入鄂,武汉震动;然而无论是坐镇武汉的湖北巡抚胡林翼还是守孝在家的湘军首领曾国藩都识破了这“围魏救赵”逼湘军回师企图。所以他们毅然决定继续对九江城的围攻,而胡林翼则要以不足万余的守兵对抗十万南下捻军。
武汉三镇一日三警,随着湖广总督官文早已南下避难;胡林翼作为城内的最高指挥官,此时心里也是极为忐忑,他在半天内快速召集了周边的豪绅与团练组织防务,由于这里曾长期处于战争拉锯地带,胡林翼费尽周折只勉强凑足了一万多守兵。胡林翼虽然不确定捻军会不会全力进攻武汉,但他深知九江的战事已进入白热化,在此关键时刻,他这里是绝对不容有失。为了稳固武昌城守,胡林翼甚至做出放弃江北的决定,重点经营武昌防务。
于是捻军在张乐行的率领下轻松进入汉口,与武昌城形成对峙之势。
与此同时九江的湘军水陆之师也加紧围攻九江城,九江城守贞天侯林启荣率守军顽强抵抗,九江的攻坚战依然处于胶着。而我这来自安庆的援军依然被杨载福拦截在湖口梅家洲无法向西推进,我不由地望向中军大营内高挂着的地图,目光不自觉地移向一个粗点,重要的不是这一点,而是这一点上的那个人,即戚家镇的陈玉成。由于陈玉成部处于敌军核心位置,我与他的最后一次联系就是在他退守戚家镇。
陈玉成部成为这次九江解锁的关键一环。
而此时的陈玉成部三万太平军正驻扎在九江东南面的戚家镇,自渡河增援以来陈玉成多次尝试向九江城靠拢无果,骁勇善战的陈玉成这此却遇到了强有力的对手将他死死堵在九江外围;对位防守陈玉成的是清军八旗协领多隆阿;多隆阿,字礼堂,呼尔拉特氏,满洲正白旗人,善骑射。
多隆阿本是追随僧格林沁部在直隶和山东围剿北伐的太平军;太平军北伐失败后,多隆阿的黑龙江骑兵团随即南下,与湘军配合在鄂湘与太平军作战。多隆阿的部队极为勇猛,硬生生的组成一道屏障,紧紧缠住陈玉成,曾国藩安排他与陈玉成对位真是找到了对手,现在多隆阿的任务就是将陈玉成死死咬住。
陈玉成多次向九江城冲锋无果后,索性在戚家镇扎下大营与他对垒拉锯;大营里郁闷的陈玉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目光亦不自觉地落到了一个点。
于是乘着夜色,陈玉成领着一支部队开始悄然向东北方向移动,这次移动显得极为小心,甚至连兵士之间都不允许讲悄悄话,十分安静不留一丝声响;但这一反常举动还是没能逃过多隆阿的眼睛,与陈激战数日的多隆阿现在是十分敏感,他派探马死死地盯着陈玉成的一举一动,生怕因为对这个强大对手疏漏什么给自己致命一击。
“将军,贼军一定是被我军的威势给吓怕了,不敢从这里进攻了。”消息传来,一位副将在一旁兴奋地说道。
多隆阿握紧拳头,高声说道:“不可能,那‘四眼狗’一定是有什么诡计,此贼十分凶悍狡诈,汝等不得有一丝松懈,否则我们都将人头不保!”
很快探马送来了最新消息,陈玉成的大军已撤走大半,意图尚不明确,现在留守大营的仅有千余人;众将官都很兴奋,纷纷提出夜袭敌营,多隆阿一时有些犹豫,他猜不透陈玉成的主力后撤有何缘由,但毕竟只留了不多的敌军守营。
“想那长毛定是粮草不济、消息不通,又怕明着撤露怯,所以悄悄退到湖边向湖口那面要粮去了,我军乘此机会拔了他的大营,将他们悉数赶远点!”又一位将领激动地说。
多隆阿听得也是十分激动,几天以来与陈玉成的鏖战已经让他精疲力竭,虽然勉强堵住了陈玉成的进攻,但他的军队伤亡很大,士气也在逐渐降低;现在终于逮到陈玉成先支持不住了,有这样一个机会岂好丢失。
经不住手下人的鼓动,多隆阿当即点起两千骑兵,备好火具准备夜袭火烧陈玉成的大营;三更不到,这支骑兵团就出发了,一直向戚家镇太平军大营杀来。
眼见即将靠近大营,多隆阿挥起大刀作进攻命令,将士们一齐发起了冲锋。大营里的太平军如梦方醒,向呼啸着冲来的骑兵团发出箭矢。
毕竟是自己最精锐的两千黑龙江兵团,多隆阿身先士卒奋勇冲锋,他的骑兵们紧随其后奋勇顶住箭雨,硬生生撞开了营寨大门,顿时骑兵团鱼贯而入。
这座军营背靠戚家镇,里面堆满了干草和一些牲畜饲料。
守寨的太平军很快溃败,快速向戚家镇内逃窜,多隆阿杀得一时兴起,他没有命令手下放火烧营,而是乘着兴奋挥军向镇子里面追击,力图一举将剩余太平军彻底赶出戚家镇;眼见敌人兵败山倒,就要夺取整个镇子之时,多隆阿心里却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突然从镇外来时方向传出了喊杀声,多隆阿的骑兵队不安地向那里望去,之间一阵耀眼的火光,原来是陈玉成的部队来了一个回马枪,并将多隆阿他们进来时经过的那所事先准备好的大营点燃,一下子将多隆阿的部队困在镇子里了。
“中计了!”众将一齐说道。
“不可能!”多隆阿大怒道,“那四眼狗的主力已经走了,怎么能这么快回来!”
眼见大火在镇子边上疯狂的燃烧,多隆阿一遍纳闷,一遍率部下四处找出路,甚至不惜砸墙过道。终于闷头逃到镇子东南角,结果发现前面是广阔的鄱阳湖。
多隆阿与众将只得下马,背后是熊熊大火,前面是无边的湖水,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众将愁眉苦脸,一蹶不振,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