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依旧疼痛不止,然而比起心头的巨震,那股疼痛仿佛已远去。
本来以为君离以前的话只是他一时兴起,甚至元夕那夜的亲吻,也被她以“公子王孙风流轻薄”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可是……做他的王妃?是了,前两天听说君离已经封了英王,倒是忘了恭喜他。可是他,要她做王妃?
这件事情着实叫人欢欣,却也太不真实,青梅在心内暗暗问了四五遍。目光落处是他俊朗的面容,青梅想要抬起手指咬一口,却未料牵动伤处,不由疼得吸了口凉气。
君离微微松开,诧异的瞧她:“怎么了?”
“没……”青梅红着脸,只好向手臂努嘴,“牵动了伤口。”她偷眼看君离的表情,竟是难得一见的羞怯模样。
马车很快便行到魏国公府中,君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青梅的回应,只能任由她被侍从服下马车。魏欣刚才就已派人去传了大夫,这会儿被直接带到了魏欣所居的院落。
到得屋内,魏欣命丫鬟们去准备热水,那大夫瞧过了青梅的伤势,说是扭了筋骨,倒没有拧折那么严重。他开了药方,又留了几贴早就备好的膏药,旁边君离见是如此才放下心来,魏欣在旁笑道:“表哥,我瞧着你怎么比青梅还紧张?”
君离这会儿倚着旁边的高案站立,闻言挑了挑眉没说话,倒是青梅的脸红了红。经那大夫处理过后,胳膊倒不似先前那般疼痛了,也不必再吊着不动,就想起身辞别。
屋外忽然想起人语声,接着就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姑娘,吴氏来探望你了。”
“她来做什么?”魏欣眉头一皱,挥了挥手,“叫她进来吧。”
帘子打起,走进来一位女子,上身是银红对襟,下身则是一袭水绿色长裙。青梅瞧着那窈窕的身姿,目光上移就看清了她的侧脸——消瘦的脸上一双杏眼,不是吴锦是谁?
不过半年多没见,吴锦由姑娘家变作少妇,整个人的变化非常大。以前她是爹娘宠着的矜贵小姐,行为举止飞扬跋扈,虽然可恨了些,但是笑容张扬如同正在盛放的娇花。而今已为人妇,夫君是个药罐子,自身又是个妾室,半年打磨下来,她举动恭敬有礼,虽是魏欣的嫂嫂,面对魏欣时却十分客气,甚至带点讨好的意思。
虽然夫家富贵无匹,恐怕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吧?以前的圆脸变瘦,整个身形都窈窕了下来,举止中透着股小心翼翼,就连说话都轻声细语起来。
“……听说姑娘胳膊受了伤就来看看,要紧么?”吴锦并没注意到青梅,只是紧紧绕着魏欣打转儿。
魏欣敷衍着笑了笑道:“怕是你听错了,我并没有事,是我的朋友受了伤。”吴锦闻言便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的担忧瞬时转作欣喜,“阿弥陀佛,没事就好!”她说着就朝坐在桌边的女子看过去,待见到熟悉的脸庞时,笑容瞬时僵住了。
“……曲……青梅?”吴锦似是不可置信,狠狠掐了掌心一下。
对面青梅便也笑着招呼道:“吴姑娘,许久不见。”
吴锦只管盯着她,脸上写满了震惊。怎么会是这样!魏欣的朋友居然是……卖酒的曲青梅?她是怎么攀上魏欣的?
她的震惊太过明显,就连魏欣也发觉出来,开口问青梅:“你们认识?”
“以前我住在宛城,所以见过。”青梅站起身来,瞧着魏欣笑了笑,“今儿谢谢你,既然没事我就先回酒馆吧,恐怕我娘正惦记着呢。”
“也好,不过今儿也太险了,要不是表哥赶到,你能拧得过姚修武那个混账?”说着便朝君离气哼哼的道:“表哥你可得好好治治他!”
君离在旁闲闲的啜了口茶:“不必我动手,上次他招惹你和淑明的帐还没算清,有他受的。”便又在青梅肩上拍了拍道:“走吧,顺道送你回去。”
因有君离在,魏欣自然要送他出去,屋里几个丫鬟伺候过去,留下吴锦一脸惨白站在那里——她们说到了表哥,难道是表哥跟曲青梅起的冲突?魏家的势力她清楚得很,表哥虽然跟着何靖远,可两下里关系并不甚好,这次他会不会吃大亏?
吴锦心里猫爪子挠似的,转而念及方才情状,心里又是恨恨——她为了能在魏国公府站稳脚跟,费了多大的精神?曾经也是金尊玉贵的小姐,这会儿却还得谨慎小心的捧着小姑子。可是她捧着的小姑子,竟然对曲青梅那般亲近?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吴锦只觉得心中堵塞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