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勇硬着头皮往下圆:“卑职与魏世良不仅没有仇怨,其实交情甚好。主要是,主要是卑职在国家大义面前,只能无奈选择放弃私交。总是关系再好,只要他确实不忠于国,卑职就,卑职就不能容他。所以,卑职一片拳拳之心……”
桂勇心中不是滋味,脸上羞涨得通红。石挺只道他是激动所致,也不介意,倒为此人虽然位卑职轻却胸怀大义而有些感动。又为免他纠缠,石挺想了想,便将头一点:“好吧!难得你有这份忠诚。孤便写一份手令给你,允许你必要时候,调集人手,专查魏世良。”
几笔写就,石挺便示意桂勇来拿。桂勇大喜过望,暗道总算骗取成功,便紧步上前,将那薄纸接在手中,便就叩礼拜,急不可耐要辞去。刚转过身,便见外间卫卒快步进来禀报。
“启禀大王!左将军魏世良有紧急事务,在外求见大王!”
石挺先是一怔,继而露出不可捉摸的诡异的笑,“哦?今晚还真是热闹了。好,原告、被告都在,那就见面详谈吧。让他进来。”
犹如炸雷轰顶,桂勇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惊骇的竟杵在当场不知所措。他的嘴角无意识地连连抽动,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迅速变得冰冷。
一愣神的功夫,魏世良已匆匆走了进来。牛德志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目竭力养神,但微锁的眉头,还有那不时跳动的眼皮,都说明了他的内心,根本无法真正平静下来。早前,因为大军久攻邺城不克,而奉命袭扰赵国北方以作牵制的杨韬部,已经被石虎亲率大军击退,正将南下驰援于邺。行台大营中枢自然焦急异常,据说甚至考虑毕集八万人的精锐步卒兵力,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力求在石虎离开赵都之前,迅速略定邺城,彻底奠定冀州战事的胜负局面。
当此急迫时刻,奉令随军候命的内衙冀州总管牛德志经过熟思,自告奋勇主动求见韩雍,提及是否可以用计,从内而外拿下邺城,又当面将自己的计划侃侃道来。并表示若是有幸奏效,奏凯自不必说,万一事有不谐,自己定然以身殉国,然后大军再强攻亦未算迟。听了他的计划,胡崧颔赞誉,韩雍无声默认,一众高级将领都出言鼓励,于是牛德志愈斗志昂然,便立时潜入邺城,通过城中内衙细作的情报,迅速锁定了桂勇,决定就在此人身上,打开坚固的邺城缺口。
一番软硬皆施,桂勇果然堕入毂中,不得不委身听命,处处配合。按说此时突然行动,城中各方面定然来不及反应,只要骗到梁王的亲笔手令,便立即炮制伪造开城门令,届时再以桂勇的守门将领的身份亲临指挥,届时只要那北城门开启了哪怕一丝丝缝隙,城外摩拳擦掌的十数万秦军,必将以海啸之势席卷而入,如此大事定矣!
说来似乎简单,但行事之间的凶险,岂当儿戏?深入敌军老巢,譬如身处虎穴,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一层层布置,一节节安排,一步步走到如今最关键的时刻,眼下,牛德志枯坐桂勇的宅中静侯,面色沉冷,心中其实也是在七上八下,犹如重鼓急擂。
脑海中正剧烈旋转的时候,在暗夜无声的静寂中,陡然听得咣当一声,犹如惊雷一般,那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牛德志骇得一个激灵,人也几乎跳将起来,却见一队全副武装的悍卒挺矛舞刀冲了进来,为的军官几步上前,一把揪住牛德志的脖领,劈面便是几个重重的耳光,又打量几番后,方才狞笑道:“你就是秦军内衙的细作姓牛的?嘿嘿,告诉你,尔等的阴谋败露了!”
牛德志眼前一黑,浑身立时开始疯狂的冒出汗来。一种功亏一篑的绝望感立时死死攫紧了他的心。还未喘匀了气,军官将手一挥,嗔目大喝道:“来啊!捆起来,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