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帝都。
天空,阴云密布,长风浩渺,层云翻涌,将那一轮微弱的日光,深深的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之中,暗淡的日光,驱不散满目的阴霾。
人间大地,更是一片,愁云惨淡,人心惶惶,连日来的血腥镇压,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枉死在阴暗的大牢之中,不知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抑或,满门抄斩。
浓重的血腥味,与沉闷的窒息感,笼罩在整个皇城。
长街,寂寥。
一匹快马,绝尘而去,扬起一路烟尘,隐约可见,那远去的马背之上,一名身着盔甲的士兵,手中高举着一方竹简。
边关战报,八千里加急,送入皇城。
三日前,秋水宫乱党集结前朝余孽数十万之众,于邺城祭苍天大地,告前朝英灵,立誓,兴兵讨伐轩辕王朝,诛暴君,斩妖魔,还天下苍生,一个清明盛世!
旗号一出,一呼百应,四方英杰,纷纷响应,一时间,轩辕大地,狼烟尽燃!
而秋水宫,兵分七路,自四面八方,进攻轩辕王朝各方城池,隐隐之间,对帝都,形成了八方合围之势,这是要将,帝都燕京,生生的困死!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天,仿佛是在一瞬间骤然急变,轩辕王朝各方兵士,安于眼下的太平盛世,疏于训练,猝不及防之下,被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的秋水宫军队,打得丢盔弃甲,连连败退,一时之间,丢城弃械,狼狈不堪。
而秋水宫之众,却是势如水火,万夫莫敌,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恍若,入无人之境般,根本就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苍茫大地,一时间,风云色变,惊涛骇浪!
当真是,西风烈,酒旗斜,金戈铁马入城来;狼烟起,杀气荡,乾坤翻转动九州!
那一纸从天而降的天书,轩辕王朝,气数已尽,唯有南宫,一统天下的信念,像是一种魔咒般,深深的烙印在九州大地,万民苍生的心底,驱使着他们,顺应着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勇敢的执起手中长剑,去反抗,那个将天下黎民狠狠踩在脚底,肆意践踏的暴君!去反抗,那个草菅人命,残暴嗜血的妖魔!
潜移默化之中,在百姓的心中,已经把当今皇帝视作妖魔,并于心底深处,滋生出一种,除之而后快的疯狂欲,念,一经滋生,便,根深蒂固!
一时间,秋水宫义军所过之处,甚至,都不用去攻城略地,百姓们,便已纷纷倒戈,里应外合的,打开城门,热烈相迎,就仿佛,迎接着他们心中的神袛一般。
“报——”一声尖锐高空的呼声,于宫门外响起,声震四方。
守门的御林军本欲上前拦阻,但,看到那马匹的标识,乃是军中专门用于传递十万火急战报的御马,便没有阻拦。
御马一路前行,直往金銮殿而去。
“啪——”一声沉闷的巨响,皇帝身前的黄金御案,震颤着发出一道道低泣般的余音,搁在案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皇帝满脸阴沉之色的看着那个跪倒在大殿中央的士兵,一双嗜血阴冷的眼睛,似乎,可以喷出火来,疯狂的燃烧着,惊怒交加的烈焰。
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字一顿的回响在死寂一片的大殿之中,沉闷,森然。
“回皇上……边关急报,乱军势如破竹,万夫莫敌,三日之内,已经攻克我朝城池十三座……”那跪在地上的士兵,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强忍住心头的恐惧,硬着头皮,如实回道,声音却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乱军?三日!十三座城池!”皇帝,不知是怒到了极致,还是震惊到了极致,一张阴沉森冷的脸上,神情一变再变,甚是精彩,剧烈起伏的胸口,呼吸有些沉重凝滞。
咬牙切齿的重复着那士兵口中传出的核心讯息,身体,一阵阵轻颤。
仅仅是三日的时间,就丢了十三座城池?短短三日啊!十三座城池就这么没了?
那些守军全都是饭桶吗?
养军千日,用军一时!他竟是,养了一群废物吗?
“……是……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有十三座城主沦陷……”那可怜的士兵,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头之上的冷汗,回答的战战兢兢。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乱军会如此勇猛啊!简直就是洪水猛兽!不!他们比洪水猛兽还可怕!他们,根本就是无法战胜的怪物,专门为了征战而生,杀起人来,就如同砍瓜切菜般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一座城池拿下!
他们根本就是神兵天降!更可怕的是,他们走到哪里,百姓们的欢呼声就会传到哪里,似乎,在百姓的眼中,他们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救世主!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实力与民心并存,他们,根本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啊!
“废物!全都是废物!一群酒囊饭袋!”皇帝的情绪骤然失控,大手一挥,将御案之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奏折,御墨,四处纷飞,砸向跪在殿中的一众大臣们。
“皇上息怒啊!龙体要紧!”百官见此,不由得,又是一阵埋头高呼。
“住口!除了会让朕息怒你们还会说些什么?全都是饭桶!全都是废物!”百官不开口,到还好,他们这一开口,皇帝的火气,顿时又飙升了几十倍,一双如同恶狼般阴狠嗜血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金銮殿上跪成一片的百官,直看的他,一阵怒火中烧。
这些个酒囊饭袋,除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外,没有几个是有用的!
四方城主还算是得心应手,只可惜,一个,两个,重伤未愈,卧床不起!
风轻与花非花年少有为,本想重用,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是乱党!简直可恶至极!蛰伏在朝廷之中,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之事!
恨!怒!不甘!
“秋水宫!南宫云希!前朝余孽!你们,欺人太甚!”皇帝的双手,握的咯咯作响,手背之上,已是青筋爆出,那一根根浮动着的青筋,仿佛,一条条绿色的蚯蚓般,在他的血液之中,疯狂的蠕动着,似乎,想要冲破他的身体,叫嚣着,冲入外面的世界,看的人,心底,一阵阵恶寒。
满殿寂静,本宫跪伏在地,死死的低着头,似乎,是不敢面对皇帝盛怒的脸,亦或是,担心自己一个抬头,入了皇帝的眼,被他指派去收复失地,与乱军对战,那可就……
“全都哑巴了?朕养你们何用?”百官的沉寂,无疑,像是一桶干油,浇在了皇帝盛怒的火焰之上,瞬间,怒焰滔天,疯狂飙升。
“皇上息怒,臣愿意领兵亲往讨伐,平定乱党,收复失地,为皇上分忧!”半晌,白虎城主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缓步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跪在皇帝的身前,主动请缨。
“皇上,微臣也愿意亲自领兵怪帅,征讨乱党,为皇上分忧。”白虎城主话语方落,一片的玄武城主便紧接着上前,跪倒在地,这般说道。
一时间,有了玄武城主和白虎城主带头,那唯唯诺诺,闻风而动的百官,也一个个的上前,虚情假意的主动请缨。
看着眼前,越来越多主动请缨,自告奋勇的百官,皇帝盛怒的脸色,总算是微微缓和了一些。
“爱卿,重伤可好些了?”阴冷嗜血如同恶狼般的眼睛,微微一转,看向跪在正中央的白虎与玄武两位城主,沉声慰问道。
“多谢皇上关忧,微臣的伤,已经无碍,定会为皇上收复失地,将乱党之首,捉拿归案,听候皇上发落。”皇帝一语落地,玄武城主和白虎城主立即换上满脸,受宠若惊之色,神色异常恭敬的看向皇帝,异口同声说道,出奇的默契。
“如此,甚好,那朕,就在京城等候几位爱卿的佳音,届时,自当为尔等,大摆庆功宴!”一抹,阴冷可怖的寒光,划过眼底,皇帝,面上挂着几分意味难明的笑,缓缓开口,眼底,却是没有半分的笑意。
千里之外,帝国东方之境,信阳城。
天将拂晓,晨曦微明,清凉的晨风,飘飘洒洒自人间而过,带起一阵阵凉薄的清爽。
沐浴在淡淡的晨曦之下的信阳城,透着古老庄严的东方气息,仿佛,沉睡在清风白云之间的白杨,苍劲,潇洒。
城门紧闭,旗帜纷飞,城楼之上,重兵把守。
一阵清风自远处的天际飘来,空气之中,隐隐带着一种,金戈铁马,杀气荡风的肃杀之气。
“前方,似乎,不对劲!”城楼之上,一名守军,伸长了脖子张望着信阳城外的掩映在苍天古树之下的官道,紧皱双眉,面露疑惑。
空气之中,隐约之间,飘荡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有吗?可是,什么都没有啊!”闻言,另一名守军,也是抬头张望着前方,可是,除了那参天蔽日的古树林荫之外,根本就是,空无一物,摇了摇头,再次转向身边的守军,开口道,“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眼花出现了幻觉呀?”
“不会!我好像听到了有马蹄声……”那名守军,微微眯着双眼,紧蹙着眉头,贴耳在城墙之上听了听,语气,带着几分肯定,又带着几分困惑的开口。
“哪来的马蹄声!你一定是听错了,整日神经兮兮的!咦?不对!”另一名士兵满脸不以为意之色的开口,只是,话说到一半,脸色,却蓦然一变,贴耳在城墙之上细细的听了起来。
空气之中,很安静,古树悠悠,清风徐徐,可是,大地,却仿佛在隐隐的震动着,仿佛,正有千军万马,以惊涛骇浪之势,朝着信阳城极速而来。
“不好了!有敌军!”正当那两位守军,俯首贴耳,趴在城墙之上,细细听声之时,身后,忽然有一名士兵大叫出声,声音之中,充满了震惊与骇然。
“什么!?”闻言,那两名士兵瞬间回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远方,脸色,狠狠一变。
远处,古树参天蔽日的官道之上,正扬起千里烟尘。
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恍若惊风骇浪般,呼啸而来,只是眨眼之间,便已清晰地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速度之快,惊雷疾风!
那迎风翩飞的锦旗之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乘奔御风之姿,俯瞰苍穹之态!郝然跃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上书:南宫天下!
冲在最前面的两批快马,以风驰电掣之速而来,遥遥领先与众军之前,身先士卒!
疾驰的骏马之上,一人,一袭飘秀风月的儒雅蓝衫,行动之间,恍若九天清风吹入人间境,只是,那张钟灵俊秀的俊脸之上,唇边,虽然挂着一抹招牌式的优雅迷人浅浅笑,可,那笑,却隐着金戈铁马,杀气荡风的凛冽杀伐之气,让人,一阵阵心惊骇然。
另一人,却是一袭淡黄色的轻纱衣裙,容颜秀美,灵气逼人,只是,那一身桀骜不驯的飞扬之气,令人不禁望而生畏,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们身后,那一群冲锋陷阵而来的虎狼之师,更是双目炯炯,一身杀气!
明明是,只有几万人的数量,却偏偏,生出了几十万大军的冲天豪情来,让人,不由得自心底深处,怯懦,畏惧。
“这,这是哪来的乱军?”城楼之上,众守军,看着那呼啸而来的虎狼之师,脸色,骤然急变,声音之中,亦是带着一抹不可抑止的胆怯。
“不、不知道,可是,看这气势,好像、好像好对付……”一名守军,满脸凝重之色的看着正如惊风骇浪般急卷而来的军队,脚底,一阵阵发凉。
那般声势,众人是他们这信阳城的三十万大军集结到一处,也没有那等气势啊!
那床头而起的杀气,看的人,一阵阵的心颤!仿佛,他们就是天生为了征战四方而生一般。
“现下不是太平盛世吗?怎么会突然有乱军兵临城下?帝国的邦交,也没有出现问题啊!”众守军,百思不得其解,一副,困惑的没有,眼底,却是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恐惧。
城楼之上,烽烟燃起,那是,外敌来犯时,传递讯息,请求援助的狼烟。
“城下的乱军,不要再往前进了!若是再敢踏前半步,就要你们,有来无回!”城楼之上,一人沉声高喊,声音,借着城楼之上飘摇而过的清风,传的很远很远,气势,相当威严。
然,城楼之上,那守将握着兵器的手,却是一阵阵颤抖,心底,已然被恐惧包围。
城下的乱军,虽然,数量不及信阳城的三十万守军,但,敌军恍若神兵天降般,突然来袭,一时之间,也很难召集信阳城的守军,况且,敌军,声势浩大,杀气震天,实在是,不容小觑!
随着那名守将的一声令下,城楼之上,弓弩手瞬间弯弓搭箭,箭头对准城楼之上的乱军,随时,准备放箭,将敌军,斩于城下!
只是,城楼之上配备的弓弩手本就有限,况且,距离太远的话,放箭,也不一定杀的了乱军,是以,他们只是,弯弓搭箭,并未急于放箭。
“奉劝你们,速速离开此地,信阳城乃天朝之邦,不是尔等蛮夷草寇可以冒犯的,趁着本将军未起杀心之时,火速离开,否则,定让尔等葬身于乱箭之下!”忍住心底的惧意,那守城的将领,一脸威严之色,站在城楼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城楼之下的乱军,沉声喝道。
嗓门够大,气势,也不小,就是有点,虚张声势的意味罢了!
“哈哈哈哈——”那守军将领,话音还未落地,城下,便传来一道猖狂嚣张至极的大笑声。
白马之上,那一袭淡黄色轻纱衣裙的女子,飞扬的眉目之间,隐着无尽的灵气,但,最让人心悸的,却是那一身桀骜不驯的轻狂之姿。
“真是天大的笑话!奉劝尔等,速速打开城门,乖乖受降,兴许,会留尔等一个全尸,若不然的话……”清凰,美眸半眯,斜睨着城楼之上,外强中干的一众守军,灵气逼人的脸上,满是狂傲不羁之色,冷声开口,极致猖狂。
虽然,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恐怖,就连傻子都猜得出后面的话,会是怎样的‘不动听’!
清凰的话,无疑是一记炸弹,落在了众守军的心中,炸的他们,又惊又怒。
“开城受降!开城受降!”然,清凰一语落地,身后的虎狼之师,瞬间高声齐呼,一时之间,气势恢宏,直上九霄。
眼前的气势,让人惊怒交加,恐惧骇然。城楼之上的守军,脸色齐齐一变。
“哪里来的猖狂女子!敢在天朝之境,口出狂言,今日,就让你葬身城下,有来……”
微微一顿之后,那守将满脸怒色的瞪视着战马之上的猖狂而笑的清凰,一声怒喝,震动四方,只是,他的话还未来得及吼完,脸色,却骤然急变,骤然睁大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城楼之外的虚空。
虚空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凌空御风而来,恍若,自九天之上,飘摇而下,零落于万千凡尘之中,身姿,渺若飞雪,翩若惊鸿,衣袂翩飞之间,带着无尽空灵清冷,出尘不染的飘渺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