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眼狐猴的山寨地势险要,有两个入口,一个是正门,据姚老三所说,至少同时会有两名响马看守,每隔三个时辰轮一次班;另一处就是姚老三打杂的大厨房。原本山寨只有一处入口,由于大厨房每日产生的垃圾都倾倒于此,时间长了便显得臭气熏天,引得蚊虫苍蝇大量聚积。刘柏山见之不快,遂命人用沙土填埋。十几年下来,此地越填越高,反而给填出一条山道来。
阿苒她们便是跟着姚老三顺着这条垃圾路悄悄爬了上来。南康一天没有进食,早就饿得发虚,被这臭气一熏好几次差点吐出来。阿苒倒不以为意,当初小葫芦的山洞里可不见得比这里好闻。姚老三深谙马屁精髓,原本是由他先从后门溜进去望望风,他看到案上放着一叠白白嫩嫩的馒头,便起了心思要给未来主子悄悄带两只充饥。没想到人刚刚溜进去,就听到里面一个尖细的嗓音道:“给老爷的酒菜备好了么,大娘子等着用呢。”
听这声音正是大庄氏身边的婢女红丫。大小庄氏不愧是姐妹,争风吃醋这么多年,手段都是一样。天凉了抢着送衣裳,天晚了便抢着送夜宵。胖嫂知道现在的风向倒向了大庄氏这边,哪里还有什么不应的,当下搓着手陪笑道:“好了,好了,您看,这是老爷爱吃的醉鸡,这是老爷喜欢的卤牛肉,两碟儿小菜一壶酒,可不是齐全了?”一面又将红丫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听说刘老大抢了十几个黄花大闺女,说是这回去搜山,抓到了人就能抢先挑,到底是不是真的?”
红丫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问这个干嘛呀,你又用不着?”
胖嫂苦笑道:“我是用不着,可我们家老杨不是跟着信哥儿一起去的吗?我这不是担心……”
红丫瞪了她一眼,斥道:“什么信哥儿,现在是少主了。”
胖嫂连声道:“是是是是。”
红丫端起酒菜,瞥了她一眼道:“你们家杨二犊是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吗?也不妨告诉你,他背着你的相好多着呢,外头窑子里的就不说了,就是咱们寨子里也有两个,如果不是我有大娘子罩着,你们家老杨的鸡爪子还想往姑奶奶身上蹭!”
胖嫂手里的菜刀顿时剁在了案板上,差点就破口大骂,终究还是强行忍住了,只恨恨道:“我就知道他是个嘴里贪食没得脸皮的龟儿子!”又朝红丫悄悄塞了一小碟酥饼,低声下气的问,“好妹子,你告诉我,咱们寨子里的是哪个不要脸的和他勾搭上了,洗衣服的胡**还是针线房的赛凤仙?”
……
姚老三趁她们俩拉扯的时候,赶紧朝后面招了招手。阿苒带着南康猫着腰跟在他身后一齐溜了出去。待到了无人的地方,姚老三才长长出了口气,一面又忍不住幸灾乐祸朝大厨房的方向低低吐了口浓痰:“杨二犊这龟孙也有今天,活该!”话音未落,便被阿苒轻轻拍了拍肩,只听她说:“问你个事,”她指着不远处一名妇人,“刚才有三个巡逻的走过,看到那个女的怎么就和避瘟疫一样走了?”
姚老三定睛一看,连忙道:“那是大娘子,刘信的生母,大庄氏。”
因刘柏山早年那一段往事,他对自己头顶上帽子的颜色一直十分敏感。当初年轻貌美的大小庄氏刚来到寨子里时,曾引起不少响马的觊觎。即使刘柏山将她们放在自己的院子里,命亲信守住门,这姐妹俩却还是整日战战兢兢无法安睡。刘柏山宿了这个,另一个就哭诉道时常有人半夜叩窗,尽管大多数情况都是杯弓蛇影,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那时刘柏山的威信还没有如今天这般根深蒂固,兼之又有人煽风点火道:“凭什么大家都旱着,他却能占两个?当老大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兄弟们了么?”这话传到刘柏山耳朵里,就已经和女人无关,完全是在对他的地位进行挑衅了。
刘柏山毕竟读过几年书,心知此风不可长,便特意设局钓鱼,又开了堂会将上钩的那个倒霉蛋直接削成了个人棍,并言明:“我待兄弟如手足,视女人如衣服。兄弟若真心想要,我大可以将她赠出;但万一有谁想偷穿我衣服,休怪我翻脸无情砍他手足。”
刘柏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无人再敢把主意打到姐妹花身上。
之后不久,又有两人闹矛盾。其中一人跑到刘柏山面前诬告另一人意图染指小庄氏,刘柏山二话不说,将两人一起杀了,只道:“污我女人名节者,不论真假,唯死而已。”这么一来,山寨里渐渐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大小庄氏出来走动,能躲开就躲开,能不看就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