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抓住了,天色也已经晚了,李潼索性让人将窦尚简押回田庄中,在这里暂留一日,明天再返回西京城。
窦家这座私业,位置选得极好,虽然偏离了大道,但却傍住山溪,两座陂塬之间冲刷出来一片膏腴之地,面积虽然不大,但如果再加上两侧陂岭上的果园、桑林之类,规模仍然颇为可观。
如果不是熟悉当地的地形,是绝不会想到荒凉的郊野中还有这样一片小天地。既兼顾了营生,又保障了隐秘,只是不知道此一类的私业,窦家名下究竟还有多少。
田庄里住户十多家,都是窦家的家奴,早已经被敢战士们驱赶到一处充作粮仓的大屋中控制起来。
在等待窦七到来的这段时间里,李潼也已经在田庄内外游走一番,对于这一处小据点颇为满意,准备稍后安排一些故衣社的民户们入住这里,当作故衣社在京西的一个联络点。当然,这也是需要完全解决了窦家之事后才能安排的事情。
一众人返回了田庄主舍,敢战士们自去安排警戒值宿,并将窦七那些随从们与庄户一同拘押。
堂屋里,李潼看着被反缚两臂而神情委顿的窦七,又是忍不住的乐。这家伙真是滑不留手,这一次能将之擒获,还真是运气居多。
但既然人已经抓住了,李潼也是心情大好,甚至忍不住凑上前在窦七脸庞上用手指搓捻,看看这家伙用什么药汁易容。
窦尚简从被抓住之后便不再开口,神情自是阴晴不定,一路返回庄中,见到少王身边那些卒力们一个个精壮孔武,且颇有几分令行禁止的行伍之气,并不像是摆在王府台面上的仗身护卫们,心中自然惊疑不定。
少王对他动手动脚,他也没有躲避,心中权度良久,突然作惊声道:“原来此前西京城中洗劫建安王家邸,竟是河东大王所为!”
李潼被这惊声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能不能好好说话?本也没打算瞒你,哪用再扬声诈问!怎么样,没想到吧?”
听到少王直言不讳的承认,窦七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同时内心的惊诧也真是翻江倒海。他真是万万都没有想到,少王在暗地里居然已经网络了这么多的亡命徒,且还有胆量直接安排进入西京城中作乱!
看到窦七一脸的震惊,李潼心中恶趣也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阴谋诡计搞得就多,许多威风事迹都不好直诉于人,但哪怕是搞阴谋,心里多多少少也想获得一些认可,所以平时也都是憋得很。
属下们的夸赞总有几分言不尽意,六都喊不好。眼前这个窦七虽然远谈不上对手,但也算是不对付,刷新一下这家伙对自己的认知,也让李潼心情很欢快。
“你们这些国爵门庭啊,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先人那么英武敢当,几佐王业给你们搏下这么大一份显贵家业,结果你们倒好,志气是越养越虚,就连背地里搞阴谋,都不敢往大处谋略。既然看着建安王不顺眼,烧他几座私仓又能损害几分?如果不是我出手,武攸宜只怕如今还安在西京,鱼肉你们这群权门蛀虫。”
窦七听到这话,心内自然是又惊又怒,今日生的一切,全都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特别是眼前这个河东王,人前人后两幅面孔,更让他心中全无定计。
反派死于话多,李潼过了过瘾也就罢了,没有什么事都往外捅。门外随员们送来晚餐,都是一些应季的农家饭菜。
为了抓捕这个窦七,李潼也是起了一个大早,城外奔行大半天,这会儿也的确是饿了,坐下来捧住一碗黍饭吃得香甜。因为心情好的缘故,也让杨思勖解开窦七身上的绳索,让他也吃一些。
窦七眼下沦落为阶下之囚,自然没有心情用餐,他一边揉着被捆绑得有些麻痹的手臂,一边看着颇有几分肆无忌惮、志得意满的少王,突然说道:“今日相见,并非常情。大王野中执我,难道就不担心我另有布置?营救人马或许已经奔在途中了。”
“你唬我?”
李潼闻言后冷笑两声,放下手中碗筷指着窦七说道:“从你喊出窦美玉名号,我就已经知道,你这家伙假死遁世,是打算弃家私逃,会将真正行踪告知那些眼下还在勤恳做戏的家人们?至于你隐藏在外的人物诸力,我还怕你露的不多,真有布置那更好。”
“不是美玉,大王你怎么能探知此处……”
窦七听到这话,不免又是瞪大眼,满眼的惊异。
看到窦七这幅样子,李潼又忍不住笑,果然用心努力得来的胜利果实是格外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