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一个饼,怔怔看着少年,又低,看看自己脚上的白鞋,这看上去是舞鞋……本能习惯站起来,起身动作带起雪纺睡裙的裙裾褶皱,卷着雪堆似涟漪,侧转半圈的裙裾飞扬,小小的阳台都一下安宁下来,似乎响起了几个孩子拍手与欢笑声,男孩,女孩,围着母亲奔跑游戏着……
“对,这样就好了。”
纪伦满足地看着她,享受这一刻刺激下的记忆,许多与母亲关联的孩童印象都重新找回,直到欢声笑语幻觉淡去,重逢喜悦平静下来,他才回醒丝丝异常:“妈妈怎么不说话?”
她试过新鞋子后重新坐回椅子,不说话,抱着少年的头,让这孩子靠在她的腿上……这个动作又勾起记忆,但忽视了现在纪伦的身高。
纪伦靠在她的小腹上,叹了口气,这在和任性固执的小孩子打交道一样,但直觉母亲并不是自己的记忆障碍,而是某种难以描述的东西阻隔交流,就尝试获取更多的信息:“如果不能说话,点头或者摇头,可以么?”
她点。
“玄关没有鞋子……你没有出去过么?”
她摇。
“可是,之前你不在家里。”
她皱眉认真地想了想,递过来一把青铜钥匙,钥匙一入手就很沉重。
“是哪里的钥匙?”
这个问题复杂到就没法用是否来说明了,她牵着少年的手去到车库里,轻车熟路,打开白炽电灯,推了推沉重的铁艺置物架,她的力气做来有点费劲,但还是努力地推。
纪伦明白了她是想去地下室……或也许是地道,自觉上去帮忙推开厚重铁架。
铁架推开后的地面上是铸铁门盖,直通地下,纪伦和前一次那样拉开铁环掀起,女子就按住他的手,嗔怪看了他一眼,拿起钥匙,插入了铁架后面的墙壁……阴影中有道缝隙,隐形锁孔。
轰隆隆——
震动在脚下地面传来,门盖剧烈折叠变形,翻滚打开了,显出里面的石质台阶。
“难怪,之前这下面有点诡异……”
纪伦试着探足,这次没有了冰冷毛骨悚然的感觉,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回看她:“妈妈要我下去么?”
她双手还握着那枚青铜钥匙插在锁孔中,面对这疑问,她在裙下伸出脚踮起,小小白鞋在地面薄薄的一层积灰上划动,沾染了灰,同时也写出一行字迹:“儿子,这是你父亲给你的财产,去吧,它就在里面。”
这是母亲到现在为止唯一完整而逻辑的表达,纪伦留意就现,车库积灰上有许多这种留下的模糊痕迹,从歪歪扭扭到整齐清晰,重重叠叠地相互覆盖,而形成积灰的不均匀,她为表达这句而练习了很久……奇怪是,既如此重要而且长久准备,她在拿出青铜钥匙前又犹豫。
而现在写完这句,她就用尽了所有力气,身子软软无力。
“妈妈!”纪伦一惊,抱住她。
青铜钥匙脱离她的手之后,就在锁孔中爆出白色电光,有点是避难所石桌那种灯光照射效果,她睡裙上盛开一朵朵的茉莉花,在裙裾尾处,第一时间瓦解,化点点雪白花瓣。
接着旋转上溯到腰间、胸口,短暂视觉冲击过去,白光一片,接着区别于避难所的是——她整个人也化点点雪白花瓣,连着钥匙一起消失在地下室里。
纪伦双手一空,目瞪口呆看着这超自然一幕,已能接受那些怪物的非人化,但母亲身上也出现这样,还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和冲击!
正这时眼角光影一闪,猛回:“谁!”
角门里有个小小的光影消失。
纪伦一拍武器匣,双刀弹在手中,放下面甲。
“轰!”
就在这时,车库灯光一黑,脚下地面颤动,整个楼房都在颤抖,即将崩解。
“生了什么事?”
轰隆隆砖石坠下,天花板塌陷,就似乎是医院那次死亡坑埋重演。
大门闭合,只有地下室里石阶散淡淡纯白,一亮一亮在呼吸,又似乎是母亲的祝福,却因地震突如其来而变得扑朔迷离。
“进去了,还能出来?”
纪伦瞬间产生怀疑,记忆障碍又连遭死亡的经历,本能怀疑周围一切,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还是一咬牙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