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笼里的热气裹杂着沉香味儿扑头盖脸地涌过来,安怡不适地晕了头,要怎么办呢?连太后看着是个好人,其实一点都不好,杀伐果断,更是不允许旁人对她有一星半点儿的隐瞒和背叛。说假话是死,说真话也没好下场,安怡想了很多,最终作了决定。
雪渐渐停了,天空放晴,日光反射在雪上又透过窗纸照进来,把屋里衬出一种奇特的冷白之色,外面传来宫人扫雪的沙沙声,安怡跪坐在腿上,脸被一旁的熏笼烤得红扑扑的,眼睛却别样的亮堂。如果连太后真的想要把自己的侄孙女嫁给谢满棠,她做什么都是错,如果只是为了要挟她想要吴菁的归顺,连太后就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江姑姑独自走进来,悄悄递给她一块热糕:“太后娘娘问,淑惠乡君想清楚了吗?”
安怡其实不饿,但江姑姑的好意不能拂,三下五除二将糕咽了下去,又就着江姑姑的手喝了一小口热茶,才仰着头看着江姑姑道:“我不知道,只知道叩真子师叔祖病重将亡,师父想要陪她最后的时光。”
江姑姑皱眉道:“太后娘娘要问你,之前你往京郊去住了些日子,之后也经常使人往那个庄子里送吃食,是送给什么人的?”
果然是知道的,安怡垂下眼,苦笑着摇摇头。
江姑姑默等片刻,不见她再开口说话,叹道:“我知道了。”说完又悄无声息地去了。
宫人进来换了两回炭盆,安怡始终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她安慰自己,好歹没让她去雪地里跪着那,这样暖洋洋的烤着,膝盖下头还有厚厚的羊毛地毯,除了有点内急之外,还真的不难受。
夕阳一寸一寸地落下来,屋里的光线渐渐淡了,江姑姑皱着眉头进来道:“太后娘娘让你住在宫里想清楚再回话。”
安怡想不明白,既然连太后已经知道了吴菁的去向,并且连她的动作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为什么不直接去拿人,反而要将她扣下来?
她还住在原来住过的地方,伺候的宫人也还是那几个人,安怡和她们打听高尚仪的情况,却没有人知道高尚仪的具体下落,不由很是怅然。一夜无眠,天将微亮之时,连太后使人来召,安怡忙小跑着去了,连太后挥退宫人,道:“近日天气变化大,我身上酸痛不舒坦,你给我捏捏。”
安怡净了手,认真给她捏了一遍,连太后闭着眼仿佛是睡着了,安怡轻手轻脚地给她盖好被子,也不敢就此退下去,便屏声静气地立在一旁守着,肚里“咕咕”乱叫,不由有些窘迫。却听连太后道:“饿么?”
昨日的午饭、晚饭,今早的早饭,什么都没吃,能不饿吗?安怡义愤填膺地想,你试试就知道饿不饿了,语气却温顺如小绵羊:“心里惶恐,不知道饿。”
连太后冷笑:“那肚子怎么叫了?”
安怡委屈地道:“肚子它知道它饿了,臣女不知道饿。”
连太后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往上翘了翘,冷淡地道:“此刻,谢满棠已经带着你师父在往宫里赶的路上了,过不得半个时辰就要入宫,你怎么说?”
安怡抓住她唇角的那丝笑意,壮着胆子道:“我不能为了想嫁他就卖了师父啊。没有师父,我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