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只是一个听觉误会,叶母也笑了起来,刚这一声“妈”,叶母真感觉自己好像瞬间多了一个儿媳妇呢。
叶珈成也过来帮忙了,一边做事一边问了问张阿姨。
“你张阿姨的儿媳妇前阵子生了,张阿姨请假回去照顾媳妇月子了。”叶母告诉儿子说。
“哦。”叶珈成百无聊赖地听着,他将土豆又洗了洗递给时简,还是问了问,“儿子还是女儿?”
“孙女。”叶母回话,借题挥了,“你呢,张阿姨比我还小几岁,现在都抱上孙女了。”
“这怎么比。”叶珈成无法理解,目光停留在时简切土豆的这双手,看了好几眼,他转过身回母亲的话,“……我现在女朋友还没有呢。”
时简切土豆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切,嚓嚓嚓嚓嚓!
叶珈成继续说:“就算我今天追上女朋友,我和她认真交往到结婚,也要好几年吧。所以您就等着吧。等个三年五载,可能差不多了。”
叶母叹叹气,不想和儿子继续说下去。
时简切好土豆了,交给了叶母。最后一道菜了,叶母不再让她帮忙,叶母看了看她切块的土豆,惊讶问她:“咦,我都忘了说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切块?”
时简笑笑,她只是按照婆婆做菜习惯猜出来的,后面这道菜,应该是土豆牛腩。她洗好手,走出了厨房。
外面,夜色也已经黑了。
客厅开着暖灯,灯光下易霈和公公……是叶市长正在下象棋。张恺立在旁边看,观棋不语,易霈和叶父一来一往,两人也没有说话。
这样的气氛有一种非常和谐的安静,时简也立在旁边看了会,直至叶珈成替叶母过来叫大家吃饭。
晚饭做好,易霈和叶市长这盘棋也刚好结束。叶市长对易霈说:“易总棋风很稳啊,每一步都全局在握,这点真难得,不像犬子……”叶市长摇摇头,没说下去,毕竟稳的反义词也不是贬义词。
“是不得不稳啊,和叶市长下棋,必须深思熟虑才行啊。”易霈跟着站起来,继续含笑道,“不然只会一子错,满盘皆输。”
易霈说得并不夸张,还非常真诚。叶市长连连失笑,又看了看走来的叶珈成,语重心长说:“我常常告诫我儿子珈成,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谨小慎微。如果珈成有你一半性子,我对他也少了一半的操心了。”
叶珈成隔桌立着,懒得说话。
易霈浅笑:“父亲对儿子的谆谆教诲,都是爱的体现,我很羡慕。”
然后,易霈陪着叶市长入席,两人都是主坐。
易霈的话,时简有些走神。如果别人说这样的话,应该只是一句寻常的称赞。不过易霈,他好像都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那句羡慕,听着像是自内心的触动。
突然,后背被人推了下,她转过脸,看向叶珈成。
“吃饭了!”叶珈成说,移了移目光,加了一个他专属的称呼,“小狐狸。”
小狐狸……时简瞅着叶珈成,她还以为今晚他会一直装作不认识她呢。撇回头,她走向张恺旁边。作为易霈的下属陪着叶父一起用餐了。
叶母准备的晚宴很丰盛,基本都是本地的特色菜。宴请的主菜,是老鸭笋丝汤。时简坐在餐桌最远处,望了望中间的褐色大炖锅。对面,叶珈成站起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他盛得很均匀,每个人差不多都是半碗汤,然后两三块鸭肉搭配着一些笋丝。
轮到她了,时简接过来一碗汤。只有汤,没有什么料。时简默默低着头,拿起银白色的调羹舀了一勺。不留意,舀出了一颗鸭心来。
原来她这碗,不是什么都没有,还有一颗心啊。
鸭身上最好的一块肉是什么?
时简和叶珈成结婚后讨论过这个无聊问题,叶珈成的答案一直是鸭心。他第一次夹鸭心给她,也是她第一次来叶家上门吃饭的时候,同样也是老鸭笋干煲。只不过那时候,叶珈成是牵着她的手进屋,对特意等着她过来的公公婆婆说:“爸,妈,我将时简给你们带回来了。”
对面,是漫不经心的叶珈成。
时简看着勺子里的鸭心,放回了碗里。
叶珈成半靠着椅子,也有点不走心,转过头听着父亲和易霈他们聊着话。
长桌的最前方,叶市长问起易霈什么时候回A市。易霈用抱歉的语气回答:“最近A市那边琐事太多,打算明天下午就飞回,青林这边项目问题不大,交给分公司负责人。”
关于易霈的行程安排,叶市长不多说什么,还理解地点点头。
易霈的回答,时简听得心里一时愣,原先的安排不是等竞标会结束飞回青林市?她看向张恺,张恺的神色告诉她,易霈应该是临时决定明天回A城。张恺恢复神色,继续扮演好陪坐的角色。她琢磨了会,明白过来:今晚易霈和叶市长接触下来,心里大概已经确定易茂置业进入青林市没有问题了。所以易霈告诉叶父急着回A城,一来表明他这次是特意为见面才过来,二来强调这里的公司负责人完全可以担当大任,三来,就是完全的信任的态度。
当然,易霈A城事情的确很多,下月就是年会和易老先生的寿宴,青林这边少呆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既然聊到了回A城的话题,叶母也问起了旁边的叶珈成:“珈成,你什么时候回A城?这次回家打算呆几天啊。”
“也是明天。”叶珈成抬起头回答。
“啊,那么急?”叶母蹙眉。
叶珈成伸手,拍了两下叶母的肩膀,像是亲儿子对妈妈特有的安慰手法,“我这几天真挺忙的,突然想您才飞回来看看,过几天我还要赶着去德国一趟。”
叶珈成这样说,叶母也不说什么,还心疼起来。
叶母和叶珈成的话,张恺听到了,开口:“都是明天啊,正巧大家可以一起回去。”说完。张恺对旁边坐着的人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让时简给叶珈成的机票一块买了。
时简:“……”需要那么客气吗?
张恺表达得如此含蓄,叶珈成还是理解到了意味,他又对母亲说了一句,“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订好了回程机票,明天下午的航班。”
这话,他说给叶母听,也是说给张恺听。
张恺笑笑,作罢。
空气里多了一份浓郁的酒香,从厨房飘过来。叶母反应过来,念叨地说起来:“我这性子,把酒都忘了。”
叶母去取酒了。
酒香醉人。时简闻了闻味,花雕打蛋。
叶家自酿的好酒,盛情难却。叶珈成给大家倒酒,先是易霈,自己父亲,然后是张恺,张恺摆手拒绝,微笑解释说:“叶少,我就不用了。我等会还要开车。”
“哦……没事。”叶父听到了这话,告诉张恺,“珈成不要喝就好了,等会让他当司机。”
“……”叶珈成给张恺满上,温和有礼地说,“张助,放心喝吧,等会我送你们回去。”
“怎么好意思麻烦叶少呢。”张恺还在犹豫。
时简转过头,不想让张恺为难,她对张恺说:“张助,回去车我开,你喝吧。”
她这样说,易霈也同意了,对张恺说:“张恺你喝吧,时简不会喝酒,等会她可以开车。”
易霈都这样说了,张恺也想起地说:“对啊,我们小时开车技术不错,刚好小时不喝酒。”
“……”叶珈成收起了舀酒的勺,望向她,“既然时姑娘不喝,我就不给时姑娘倒酒了。”
时简望着叶珈成,抿唇笑笑,低头吃起来面前的一道青林小菜。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等会由叶珈成送开车送他们回酒店。像今晚这样,她和他当做不认识,所有想法都要藏在心里,什么心情都不能表露出来。
她不喜欢这样。
五年夫妻生活养成了太多的亲昵习惯,在人再多的地方她叫他老公也不会不好意思;他呢,总叫她宝贝。他不叫她老婆,说是怕把她给叫老了。
她大概还是贪心了吧,现在叶珈成当做不认识她很正常,她对他来说最多只是有点兴趣,还是她主动挑拨起来的兴趣。不然她让他怎么当叶父叶母的面介绍她?她和他没有一点交集,不是同学,不是同事,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或者算朋友吧,他上次说的。
女性朋友吗?差点要上床的女性朋友,却又不是女朋友。
时简想得明白,不代表心里没有气。餐厅开着电暖炉,正对着她的方向,热烘烘地烤着她的后背。直至晚饭结束,走出外面,温差太大,冷得她打了一个寒颤。张恺立在她旁边,对她说:“我怎么觉得南方冬天比A城还冷啊。”
叶珈成也走出大门替父亲送行,冷冽得夜风吹得他神清气爽,余光不远处,小狐狸和易霈的特助站在一块,他走上前,替她打开车门。
然后看到小狐狸不客气地上了车。
呵,连谢谢也不说一声。
没礼貌。
这样的夜,似乎差点什么。叶珈成回到屋里客厅,父亲果然坐在那里,做出了逼问的架势。今晚的宴请,是他提议的,不过他没有告诉父亲,他会赶回来。
市长大人应该要问他今晚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吧。
叶珈成实诚回答:“为人。”
“为……什么人啊?”接话是叶母,比叶父更关心地看着儿子,不得不说女性的直觉更准确一点,叶母一猜就准了,“珈成,你不会是为了今晚的小时回来吧?”
叶珈成点了下头,坐了下来。客厅开着电暖炉,他伸手烤了会。
叶母叶父相继沉默了会。
其实也不冷。叶珈成收回手,懒洋洋地靠在沙。今晚,他陪着易霈也喝了不少酒,现在酒劲上来,心底那点情动心思也懒得藏起来。同样,他也不愿意藏着掖着。
小狐狸那么漂亮,他喜欢她又不丢人。
“原来你喜欢人家姑娘?”叶母笑眯眯,很快追地问起来。
“……有点喜欢。”叶珈成垂着眼眸,似有似无地吐出一口气。
“你喜欢今晚这个女孩,所以来回飞,中间还利用了你父亲一把?”叶父问了,话里带点火气。
叶珈成抬起眼睛,承认自己居心不良。
儿子那么乖,叶母看着心里就想笑,她不忘加一句,语气酸溜溜的。“那你吃饭的时候还说是想妈才回来的……”
叶珈成侧过头,扯了下嘴角:“当然,我也想你了。”
叶母轻笑出声,望了望丈夫:“清德,你觉得今天的时姑娘怎么样?”
“我们现在讨论人怎么样是不是太早了。”叶父一盆冷水浇下来,“你要先问问你儿子,他对人家是不是认真的?”
认真的吗?
叶珈成靠着沙,望着头顶的花色吸顶灯,土得掉渣。过了会,他坦诚回答:“……不知道。”他清楚他们话里的认真是什么意思,以结婚为基础的男女交往。他不想骗他们,也不想骗自己。
真的,不知道。感情又不是人生事业,有明确的展方向。
哎!叶母叹着气,又寻思了一些问题出来。叶珈成被问得烦了,用一句话打:“你们别问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小狐狸的心,不可捉摸啊。
呃……
傻孩子,叶母笑着建议:“那就问她啊。”
叶珈成:“……”
“关于追女孩呢。”叶市长倾了倾身,同样开始教育儿子如何追女孩,“第一,你要足够认真,第二,你要拿出你的认真,第三,你要坦诚你的认真。最好的方法,你找她好好谈谈话,认真地说说你的想法,包括你对以后生活的规划和理想。这样,人家姑娘就会觉得你很尊重她,你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对对对!”叶母同意,差点没鼓掌起来。
“……”叶珈成没忍住,笑起来,“爸,你教我做人做事我都听着,受益匪浅。我的感情事,你们都别掺和了,我心里有数。”
“你现在像是心里有数的样子么吗?”叶父直皱眉。
叶珈成好脾气地望向父亲,反问:“你的纸上谈兵战术就好用吗?”
“纸上谈兵?”叶父不满意地望着妻子,再问一遍,“我这是纸上谈兵吗?”
叶母还是偏心儿子:“儿子话没错啊,难道追女孩这块,你经验很丰富吗?”
“我没有经验?”叶市长对着叶珈成扔出一句,“至少我能追上你妈!”
“呵呵。”叶珈成呵笑两声,慢慢站起来,朝着父亲开口,“爸,你刚刚这句话不错。”
叶市长:“……”
叶母瞅瞅丈夫,难得从丈夫嘴里听到顺心话,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我去给成成整理行李啊。”
视线一转,门厅,叶珈成已经在换鞋了。
叶母忍不住,用青林话问:“珈成,那么晚了,你还出去啊?”
“嗯。”叶珈成转过头,立在过道灯下方,一本正经的模样,然后回话说:“我突然觉得爸爸说得有道理,所以打算找她认真地谈谈话。”
叶母:“咳!”
叶市长猛的站起,声音跟着情绪倏然加重:“叶珈成,我没让你大晚上找人家姑娘谈话。”
“哦。”叶珈成当成了耳边风。
明天就要回A城了。
时简开着车,副驾驶座张恺打着电话交代剩下的事情,完毕,转过身对易霈汇报一遍。今晚易霈将青林市这边事情全部安排好,的确是赶着明天回A城了。
张恺说起了叶珈成,提了一个不知可行不可行的建议:“叶市长的儿子,如果能请来为易茂置业做事就好了。”
“不可能。”易霈否定张恺的提议。
张恺:“为什么……”不可能?他们易茂置业又不是出不起价格。
“叶珈成给易钦东开过一次价格。”易霈说起来,“结果直接吓走了易钦东。”
事情关于叶珈成的,时简也竖着耳朵听。居然能吓走易钦东,叶珈成到底开出什么条件?
张恺猜了下,已经是一个高额价格了。易霈笑了笑,然后说:“更高。”
更高?时简:“……”
不只是价格,叶珈成还要股份分红。心太高的员工,就算能创造同等价格的价值,对老板来说也不是最理想员工。当然,叶珈成有条件心高气傲。
易霈收了收心,开口问前面的人:“时简,你怎么看待叶珈成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