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不要去找时简呢?叶珈成走出家门,想了两下。
他刚刚说找时简认真来一次夜谈的话,只是顺着父亲的那番像是找人共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建议过个嘴瘾。虽然他心里真挺想敲开酒店的房门,找小狐狸说会话儿。不过男人夜里上酒店找女人,不管是什么理由,这种行为实在太没品了。
这次回来,他主要给小狐狸带了一样礼物。
小狐狸难得来青林一趟,他总不能让她空手回去。可惜礼物买得匆忙,都没有包装好,他出门是打算到文具店买两卷包装纸。距离上一次亲自包装礼物,还是小学那会。受人尊敬的班主任过生日,他和大多数同学一样送了礼物。礼物是他用自己零花钱购买,然后认真做手工包装好。之后他现那位老师也没值得那样尊重,导致他对送礼物包装这事,也不喜欢了。
他讨厌失望。
文具店里,叶珈成立在货架翻了翻五颜六色的彩纸,选了橙色的。
“叶珈成是一个聪明人。”时简回答易霈的问题,“其他的,不好说。”她站在爱人角度对一个男人的进行评价,这样的评价肯定不够客观,所以简单地说一下。
叶珈成是一个对人对事大方又坦荡,相处起来同样精明又不吃亏的男人。两人在一起,和他比起来,她很多时候真有点缺心眼。所以,他总让她多吃点心,好长点心。话这样说,她不长心的表现,也是他纵容出来的。生活中的烦心事,叶珈成都给她想好,告诉她问题出在哪儿,她怎么做比较好。
“还长得很帅,对吧?”张恺啧啧有声,以讨论的口气插话进来,“个子也高,南方男人很少有他的高个子,叶市长好像就一米七多。”
张恺的评价角度,一下子转了风向。
时简承认张恺的话:“好像是挺帅的……”迷人电眼,高鼻梁,笑容勾人又干净,长相属于英挺又斯文那种。
张恺:“……”
时简巧笑,微抿着红唇。她心里气叶珈成,只是听到张恺夸他帅,心底又升起少许欢喜。
“是的,不过看着花心。”张恺继续说,补刀一句,“属于女朋友很多那种。”
时简撇了撇头,不说话了,很想反问张恺这个夜店小王子。好吧,她护短了。
张恺今晚心情轻松,的确多说了几句。他想到今晚叶公子时不时撩起的眼神,总往他和时简这个方向飘,总不可能是在撩他吧?“时简,你是A城人吧?以后还是找个A城男人好啊。”张恺又说起来,“最好是知根知底那种,大家都认识,聊得来。”
时简:“……”
张恺继续真诚说起来:“不过千万不能找花心的,尤其是叶珈成那种,高门子弟,容易受伤。”时简:“……”
张恺不放心,再次强调一下:“男人,真不能找花心的。”
张恺唱得是哪一出?时简幽幽地,回击来一句:“听张特助的口气,张特助似乎被男人伤害过了呢?”
“唔!”张恺捂着胸口。太过分了!这世上哪个男人能伤害他,除了老板。
时简不罢休,又来一句:“张特助每天除了管我事,还管我嫁啊,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张恺:“……哎哎!”他为她好好吗?
时简真觉得张恺烦人,直接告起了状,当着张恺的面,对后面的易霈说:“易总,你说张特助是不是管太多了?每次还特无聊那种。”问完,时简偷偷扯了扯嘴巴,她好像真的太没大没小了。挤兑自己上司就算了,还找老板一起挤兑。
不过,每次她和张恺这样没大没小的说话,易霈听着都还挺愉快的。由此推算,易霈是一个正常年轻人,偶尔也需要人在他面前说笑。
果然,坐在后面的易霈轻轻笑了一下,回了她:“嗯……的确有点。”
时简笑嘻嘻,睨了张恺一眼:易总都说你烦人了,以后注意点!
张恺:“……”
时简回到酒店,已经夜里九点多了。穿着白色软底拖鞋立在卫生间手洗贴身衣物,一双手都是肥皂沫儿,一根头使坏地落在她鼻尖,痒痒的。她伸手拨了一下,不小心鼻尖沾了泡沫,白白的一点。她对着镜子看看,好傻。
放在盥洗台的手机响了起来,叶珈成来电。
拿起手机,手太滑,她用两根指头捏起手机,结果“咚”地一声,手机掉进了盛满水的洗手盆里。
时简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等吹干手机,她开机给叶珈成回电过去,已经是夜里12点了。她告诉他,手机掉水里了,她用吹风机吹了半天。
“我想也是这样。”叶珈成说,声音带着笑,“所以我一直没睡,等你电话。”后面一句话,叶珈成说得比较轻,像是情人的口气。
时简:“……”
闷闷的,她问他:“你确定我一定会回你吗?”
“不确定啊。”叶珈成扯着话,“所以,我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等到你的电话。”
叶珈成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真假。没有视频通话,她看不到叶珈成的脸,感受不到他说刚才那句话的神色,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安静的夜里,时简关了灯,靠在柔软的枕头。叶珈成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她心口挠痒痒。一个心太急,一个慢慢来。她无奈,又没有办法,心底甚是煎熬。
眼泪,悄悄流了下来。
叶珈成不知道她哭了,手机里又传来他好听的声线:“小狐狸,我想你了。”七个字,叶珈成说得特别缓慢,像是在吐露心声。
叶珈成的话,明明是让女人都开心的情话,时简今天听着反而很委屈。莫名的,脾气也上来了,也是被他宠出来的坏脾气。她直接对他说:“叶珈成,你不要说了,我现在很难过……”
叶珈成:“……”
叶珈成挂了电话。接听小狐狸电话的时候,他坐在窗前的书桌。老旧的四脚长方老书桌年份久了,修补过了一次白漆,看着洁白如新。只不过是他初中用的书桌,搭配的椅子现在用起来,实在令人不舒服,腿都不知道怎么放。
叶珈成躺靠在椅子,将一双长腿放在了桌面,伸手拿起桌上包装的礼物,瞅了瞅。刚刚他还想来一次真情告白,结果被打断了。
她不稀罕他想她吗?
小狐狸,真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女人。她随便地给他来一下,他都受不住了,她说难过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刻飞过去陪她,拥她入怀。
真是,好计谋啊……
小狐狸会勾人,会算计,会卖乖,会投他所好。人还长得漂亮,吻技好,皮肤也是他见过女生里最好的。只要她静静望着他,他就能乱了心智,身体里的荷尔蒙胡乱分泌起来,像是坏掉了一样。她说她难过,她怎么难过了?
他现在还难过呢。
不过作为一个男人,难过一下就够了,难过两下就可耻了。
没关系,明天就要一起回A城了。
叶珈成这次回来没带什么行李。第二天,叶母整理了很多青林小吃让他带走。以前,叶珈成每次都是嫌麻烦拒绝的,不过这次他任由母亲将一堆瓶瓶罐罐的特产小吃打包起来。其中一瓶是腌菜,叶母笑嘻嘻对他说:“昨天我看那位小时姑娘挺喜欢张阿姨腌制的这个小菜的,妈妈也给你放进去了啊。”顿了下,不放心:“成成,你知道怎么做吗?”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他又不是傻儿子。
差不多时间了。叶珈成拎着两袋特产和礼盒悠悠登机。一个男人拎着特产袋登机,形象基本大打折扣了,叶珈成也一样。不过他颜值太高,就算拎着两大袋,里面装着还是自家做的瓶瓶罐罐青林小吃,依旧帅得逼人眼球。
等在头等舱的空姐眼睛都闪了一下,立马微笑上前:“您好,先生。”
叶珈成拒绝了服务。
易霈挺客气的,第二天就安排了这边的司机联系他,要接送他来机场。不想接受易霈的安排,叶珈成踩着点过来,头等舱只有那么几个座位,没想到他的位置刚好在易霈对面。男人之间的客套,有时候比女人还要来事,两人又是握手。视线稍微环视一下,头等舱里没有小狐狸。难道小狐狸在后面的经济舱?
外界传闻易霈不近女色,看来不假。小狐狸那么漂亮,都没办法用美色将经济舱升级成头等舱啊。
同时坐在易霈旁边的张恺,很快站起来,对他说:“叶少,我们换个位吧。你和易总坐,你们可以聊聊。”叶珈成没有拒绝,先坐了下来。张恺拿起放在地上的两袋,要帮他放到行李舱里。他开口,“不用,等会就送人了。”
张恺:“……”送谁?!
“时简呢?”叶珈成问了起来,大大方方。他当着易霈的面,一点也不掩饰想泡他女助理的心思。没什么好掩饰,老板还管着恋爱吗?
他找时简的原因,他对易霈解释了一句:“我有东西送她。”
易霈点点头,对叶珈成说:“时简不在。”
张恺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袋,一袋特产一袋礼盒。去妈的,才吃一顿饭,叶珈成下手那么快!不过他还是要告诉叶珈成:“时简还留在青林市呢,后面几天的竞标会,她留下来学习帮忙。估计多呆两三天,再回A市。”
叶珈成一时没说话。
张恺语气藏着愉快,想不到吧。
“嗯,这样啊。”叶珈成扯起彬彬有礼的笑容,轻轻应了声,倒也没有流露出特别神色,他说一句,“可惜了。”
叶珈成表现到这个份上,明眼人都知道他表达了男人那点心思,不,是居心。
飞机快要起飞了。易霈微微注视了两眼,收回了视线,拿出手机,关机。
叶珈成也拿出手机,靠着座椅出最后一条短信:“你今天没有回A市?我有两袋东西要给你,怎么办?”
小狐狸很快回复过来:“你交给张恺吧,谢谢。”
“好。”哦。这才是最后一条。
果然有礼物收,短信回复都快一点。叶珈成关机,收起手机。然后,他侧了侧头,对张恺说:“张特助,有个事情要麻烦你。”
张恺将耳朵朝向叶珈成,客客气气开口:“叶少直接吩咐就可以了。”
“这两袋帮我捎给时简吧,我过阵子要去德国一趟,里面有吃的,我怕等我回来给她……会坏掉。”
“好的好的。”张恺尽量语气从容,“叶少有心了。”
“没什么。”叶珈成笑得好看,回答:“追女孩,没点心思怎么行。”
时简为什么没有回A城?
距离竞标会还有两三天,原本易霈安排张恺暂时留下来。时简是自告奋勇的,她以前做过项目竞标会,还算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
她主动请缨,易霈也没有吝啬工作机会。回A城之前,易霈特意带她和分公司的负责人见面、交代事情。对于易霈真同意她留下的决定,不放心的人是张恺。大概是担心她办不好事情吧,临走前还偷偷给了她六字箴言:“少做事,少说话。”
作为她的师父,张恺这样交代有他的考虑。作为一个实习生,少做事少说话,就不会出太大的差错。张恺的话,基本也表达了易霈本人的意思。
收到叶珈成短信的时候,时简正和分公司的人吃晚饭。等她回复短信,叶珈成已经没有回复她,应该是关机了。
三个小时后,她坐着公司的车回到酒店,叶珈成简单回复了她:“东西我已经托给张助理了,你回去就看到了,有两大袋。”
叶珈成不告诉她……他明明知道她很好奇,偏偏不告诉她。不告诉就算了,还提示她有两大袋。
时简是从张恺那里知道两大袋是什么。
她打电话给张恺,没有等她开口,张恺先絮叨起来了:“谁说南方都是小男人,叶珈成就是一头来自南方的狼啊!怕男人是头狼,最怕那狼还有文化。”
“……”她问张恺:“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张恺语气回归正常了,“他就是托我带了两袋东西给你,一份礼物,一些青林特产,没什么别的。”
她:“……噢。”
张恺听不出她话里的愉快,还问了问她:“需要我帮你处理掉吗?”
处理掉?时简赶紧回话,“不用!”
“……”
张恺估计心塞了,一时没有回她,过了会,听筒里传来易霈突然说话的声音。易霈让张恺问问她下午的情况。时简别过脸,刚刚她和张恺通话的时候,易霈也在啊。
张恺问她下午做事情况了,她打开电脑开始汇报。电话那边,张恺应该把手机交给易霈了。果然,下一秒易霈温和的声音隔着电波飘到她耳边:“时简,你可以说了。”
时简开始汇报,下午事情比较多,她整理了20多P的内容。她一边点着鼠标,一边口述给易霈听,她每说两三点,易霈都回复她几个单音节,比如“嗯”、“好”,或者两音节的“可以”、“继续”,非常公式化的。
电话打久了,耳朵微微烫。信号也不好了,断断续续的电波像是拨开了她的声音,她听不到易霈讲话了,连问了两遍:“易总,你能听得到我的声音?”
还是没有声音。
2G网的年代,信号真不好啊。时简拿着手机站起来,她也不知道易霈能不能听到,一边走出酒店房间一边开口:“易总,你等会。我这里信号好像不好,我走出房间试试。”
酒店长廊外面提供休息的大厅,时简走在那边,信号终于恢复正常了。易霈的声音顺利传入她耳边:“听到了。”
“……”
汇报完毕,外面没有暖气,她没有穿外套走出房间,手和脚都有点冷了。不知道易霈还没有吩咐要说。她站起来走动两步,打算产生点热量,就在这时易霈就开口了:“我都清楚了,你先回房间睡觉吧。”
“好的。”原来刚刚信号不好,只是她听不到易霈说话,易霈还是能听到她讲话。
时简回到酒店,蒙头大睡,手机开机着放在床头柜。她以前不好容易养成的睡觉关机的好习惯,又没了。
第二天,竞标会。
她本以为事情没那么多,结果还是忙到了夜里11点回酒店。白天太忙了,她没有顾到电话有没有响过,稍有空闲,检查了两次手机,都没有叶珈成的来电。
真是令人沮丧!时简洗澡的时候一个人唱歌助兴,浑身白皙的胶原蛋白都在告诉她,她真的有变年轻哦。然后,也没有那么难过了。浑浑噩噩,一响贪欢,然后大清早她还在睡觉,手机响了。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地当着外面的光,房间还是一片晦暗不清。
时简伸出一只手抓起手机,眯着眼睛按了接听键,犯懒地将手机放在枕头的耳边旁。
电话,是叶珈成打来的。
“还在睡?”叶珈成问她,声音那个干干净净,比她神清气爽多了。
“嗯……”时简咕哝道,睁开一丢丢眼缝儿,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才五点!她忍不住提醒叶珈成说,“现在才五点。”
“哦。”叶珈成回她,“我算错时差了,还以为你醒了。”
还是一个越洋电话啊。时简翻了个身,“你在德国了?”
电话里,叶珈成叫了酒店服务,英文流利,还加着一两个她听不懂的单词,还是德语。时简稍稍坐起来,靠在床头。越洋电话那么贵,多讲一分钟是一分钟,她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大脑浑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叶珈成问她:“你还在青林?”
“嗯,不过今天事情结束了,打算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