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理解杨振的做法,但沈强有个好的习惯。
这个习惯就是他非常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因而只会在杨振需要的时候时候出来提醒,而绝不会在没必要的时候跳出来多嘴多舌。
对沈强的这个习惯,杨振非常满意。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往往一個人一旦达到了一定的位置,就越来越忌讳身边的人自作聪明。
毕竟位置越高,身边的人往往也就越少。
但凡留下的,能说的上话的,都是最亲近的,用得着的人。
有些话不说吧,担心会蹬鼻子上脸,最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到处说。
说吧,又担心会因此而嫌隙丛生,最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说。
也是因为这些,如沈强这种不但足够聪明,可以在关键时刻独立解决问题,却又极具边界感,不会有事没事就跳出来显示自己能干的人,可谓难得至极。
就像现在,虽然不理解,却因为知道杨振有自己的理由不刨根问底,就让杨振省去了不少的口舌。
再一次进洗手间出来,坐在杨振面前的谭虎眼神哀怨。
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往后即便是杨振让他弄死谁他都愿意,但如这种硬喂人吃翔的事,他是真希望杨振能找别人干,别在找他。
毕竟光是想想刘继善那边吃便吐的模样,即便是现在,谭虎都感觉胃里又开始忍不住的翻江倒海。
“你就算想,往后恐怕也很难有多少这种机会!”
“毕竟这世上坏种虽然不少,但值得我用这种方法出气的家伙,却并不很多!”
杨振淡淡回应几句之后道:“听说你哥那边最近向你借了不少人过去,怎么回事?”
“钱庄生意之前有人在做!”
“估计是我哥他们过去,动了别人的奶酪!”
简单解释几句,谭虎有些心虚的道:“其实我哥的意思还是想让我跟你先汇报的,主要是我觉得他这刚刚开始独当一面就出师不利,给老板你知道了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在偷偷派人过去……”
“所以老板你要真要怪的话就怪我好了,可千万不要怪我哥!”
“毕竟这都是我在自作主张,跟我哥完全没关系!”
“伱跟你哥,谁才更有这自作主张的胆子,我可比你清楚!”
杨振闻言闷哼,却也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只是道:“那他那边现在的情况如何?”
“要对方全都是道上的人的话,说不定我哥早就全都摆平了!”
“之所以没摆平,那是因为窗城那边经营钱庄生意的人中除了道上的几股之外,最大的庄家居然不是道上的,而是一个叫蔡村的村子!”
一听到蔡村二字,几乎不用谭虎继续再说下去,杨振便已经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要在别的地方,蔡村或许还只是个地名或者村名。
但在窗城周边地区,能叫这么个村名,那只有一个可能。
这个可能就是这个村子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仅仅是因为村里绝大多数的村民都姓蔡,更多的是因为这个村子是一个由蔡姓宗族关系发展而成的村子!
宗族社会,是一个由儒家文化体系逐渐演变而形成的地方宗族治理体系,在国内早已盛行了数千年之久。
而这也是国内自古有皇权不下乡之说的原因之一。
近代以来,随着工业的发展,法制观念的深入人心,宗族治理体系因此而逐渐失去了用武之地。
反正在最近些年,在国内很多地方,已经越来越少有人将宗族之类的挂在嘴边,那是不争的事实。
但凡事也有例外。
就如这所谓的宗族。
在当今国内的很多地方都已经不怎么提及宗族的时代,但宗族观念在如窗城等周边之地不但没有消亡,却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如此反常,绝非是说窗城周边地区的人更受儒家文化的熏陶,因而比一般地区的人更恪守旧礼所致。
之所以如此的原因,根本还是因为利益。
过去些年,因为时代的原因,国人几乎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的十分艰难。
要换做别的地方,因为周边大家都一样。
因为没有比较所以也就不会太觉得日子难过,并且即便想改变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改变。
但窗城周边则不一样。
渔村和赌城隔水相望。
不但跑出去享受花花世界的机会更多,便是倒腾些什么东西回来赚取差价改善生活的机会,也要远比其余地方多上太多。
因为无论是跑出去还是倒腾什么,那都不受律法的保护不说,还得承担巨大的风险。
稍有不慎,鸡飞蛋打都是轻的,搞不好甚至都有可能丢了小命。
在这种情况下,如何确保信任,降低风险,便成了重中之重。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以家族血脉为纽带的宗族体系,便再次派上了用场。
毕竟在宗族的体系下,相互之间沾亲带故,天然比普通组合更具备信任基础,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因为大家彼此知根知底。
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彼此都能以对方的家人之类作为筹码进行钳制,更进一步的加强保障基础。
就是因为这些因素,在国内其他地区已经毫无用处的宗族关系,在窗城周边不但方兴未艾,甚至还愈演愈烈便也就毫不奇怪。
谭龙即便面对道上的人都游刃有余,唯独在遇到蔡村之后便开始连连吃瘪,便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种村子,别说是谭龙这种,便是官方碰到吃瘪,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杨振记忆中的塔寨事件,那就是最好的例子。
虽然不知道塔寨,但蔡村到底有多难缠,通过谭龙的反馈,现在的谭虎却是清楚的人。
反正一想到蔡村的人软硬不吃,吓吓不住,打打不过,偏偏其还是在窗城周边一带最大的钱庄根据地。
要不把他们打趴下,谭龙别说是把钱庄生意给经营起来,便是想开张怕都困难。
说着这些,谭虎巴巴的看着杨振,一脸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