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气云想容,冷笑道:“罢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且等着瞧吧,她才刚怀了身子,好歹连着生下来再做足了月子还有八九个月,那个年纪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她做主母的还能拦着纳妾不成?太后之前赏了两个宫女都被她四两拨千斤给拒绝了。我看,若是这次老二家的与她说若莹的事儿她再拒绝,沈伯爷也会厌烦如此妒妇了。”
正说着话,外头小丫头子在廊下回话:“回老夫人,沈伯爷来接姑奶奶了,原本才要来春晖堂给老夫人请安,半路却被姑奶奶的贴身侍婢给请去了西花园子。”
老夫人和段舒窕对视了一眼,随即烦躁的道:“去吧去吧,这么点子事也值得回。”
小丫头原本是好意谄媚,如今被训斥的莫名其妙,缩着脖子噤若寒蝉退下了。
不想理会他们家的事,偏偏搁不下好奇心,半晌老夫人才吩咐了月皎:“你去西花园子瞧瞧,看姑奶奶答应了给沈伯爷纳妾不曾。”
“是。”月皎行礼,匆匆去了。
西花园子与春晖堂本就不远,不多时候就到了,因是奉命偷偷打探,月皎自然不好靠前,寻到人后选了个不起眼的树丛躲起来,却遇上了董若莹。
董若莹见月皎来了,羞的脸色通红。
月皎了然一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同扒开繁茂枝叶窥探外头。
只见凉亭中,二夫人面朝着他们这边坐着,身旁站着两个贴身伺候的大丫头。云想容则是背对他们,身边跟的是叫英姿和玉簪的大丫鬟。沈奕昀带着个佩剑的黑脸健硕随从,正笑着给二夫人行礼。
“二伯母,多日不见,您依旧容光焕。身子可还好?”
“托你的福,我一切都好。”二夫人笑着道:“今**来了,我恰好正与卿卿商议一件事,卿卿年轻,毕竟想的不周到,是以我就做主,先与你说一说。”
沈奕昀疑惑的看看云想容,见后者面色如常,不明所以的道:“是什么事?”
二夫人慈爱的笑着,刚要开口,云想容却先一步道:“二伯母,不如我来问他,若他答应了,我自然无话可说。”
二夫人颔:“也好。”
云想容轻轻叹息,她娇柔的声音此时就仿佛幽怨的琴声,没得让人心头一颤,缓缓站起身走向沈奕昀,曼妙腰身带动荷叶色裙摆,款款轻移向他,竟是越过他身边,直接摸上了卫昆仑腰间的佩剑。
卫昆仑愣神,不明白云想容的做法,忙握住剑柄就要阻拦。就在这时,他对上了云想容如刀光映月一般冷沁的眼神,没得使他心头巨震,竟仿佛看到怒时的沈奕昀,抚在剑鞘上的手不自觉松了。
云想容这时已经抽出宝剑,回过身来对着沈奕昀嫣然一笑,随即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剑尖架上了他的脖颈。神色俏皮又认真,眼神妩媚又凌厉,声音娇柔又冰冷的道:
“二伯母的意思是要逼我将董小姐纳给你做妾。你要不要?”
哪有这样征求意见的!?
说是别人逼迫,已经表明她是不同意的。拿剑指着人的喉咙问人要不要,沈奕昀若是点头,岂不是马上要血溅当场?
二夫人气的脸色铁青。
躲在暗处的月皎和董若莹则是目瞪口呆。
沈奕昀剑眉轻扬,凤眸凝望她的俏脸。
宝剑对她来说有些重,是以她双手握着剑柄。香肩微和,酥胸饱满,腰身纤柔,裙摆随风款款而动,而她俏脸上带着讥诮与玩味的微笑,明媚的桃花眼里有笑意还有狠辣的星芒。略侧着头,鬓角一丝长被调皮的风送到她嫣红的唇畔,如此娇柔,又如此强悍,如此温柔,又如此狠辣,种种矛盾组合在了一处,就是这般特别的她。看的他心头悸动不已。
沈奕昀举起双手,配合的道:“当然不要。”
云想容放下宝剑,冲着二夫人耸肩:“您看到了,他自个儿不要的。”
“你!”二夫人一口浊气憋在心口,奈何她出身书香门第,一些恶毒的话是说不出口的,指着云想容半晌,一句苛责都说不出来。
董若莹已是气的浑身抖,想也不想的冲了出去。一旁的月皎想拦着都没拦住。
“哪里有你这样的女子,三从四德都学到哪里去了!竟用剑指着夫婿!”董若莹怜惜的望着沈奕昀俊美的容颜,那一瞬她只觉得心跳快的要夺腔而出。
云想容似笑非笑的道:“哎呀,董小姐竟然也在这里?我从前倒是看低了你的胆量了。”
“你什么意思?”董若莹瞪云想容。
云想容嗤笑道:“罢了,你既敢到我手底下讨生活,说明你已经‘视死如归’了,如此深情厚谊,我也不拦着你。如果伯爷也肯如此‘视死如归’,我明儿就让人送买妾的银资来,择良辰抬进去就是了。”
说着将宝剑往卫昆仑手中一递,带着英姿和玉簪转身走了。
董若莹气的浑身抖,二夫人也是脸色青黄,半晌挤不出一句话。
“伯爷莫见怪,卿卿自小就是这个脾气,她……”
“她这脾气我喜欢的紧。”沈奕昀不愿听人说云想容的不是,玩笑着道:“伯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实在无意纳妾。董小姐也是大家闺秀,自该寻一门好亲事才是。告辞。”
沈奕昀拔腿就要去追云想容。
董若莹泪盈于睫,情不自禁的追了两步:“伯爷,您……”
不等她话说出口,沈奕昀便停步回身道:“我是不敢纳妾的。”
“伯爷惧怕悍妻?”董若莹义愤填膺。
“是。”沈奕昀认真的道:“我最怕她难过。”随即对着二夫人拱手,快步离开了。
董若莹如同双打的叶子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月皎将一切看的清楚,回去原原本本与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咂舌:“她还敢拔剑威胁?毒妇!毒妇啊!”
“她如此善妒,就当以七出之名休之!”段舒窕咬牙切齿。
“偏男人就爱她那样儿。”老夫人心中莫名酸,竟有些妒忌孙女来。
云想容这会子正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靠着柔软的大引枕,随意翻看手中的话本。
沈奕昀盘膝坐在她身边,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才道:“恐怕不出今日,沈夫人是个妒妇的名声便要传开了。”
云想容眉眼不抬:“随它去好了,正好叫那些胆敢觊觎你的人知道我的厉害,不怕死,也不怕你被我宰了的,尽管来给你做小妾好了。”
沈奕昀听的心里就如同有小猫抓一般,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细密的吻激烈的落在她唇畔颈间,延伸到她的锁骨。许久才气喘吁吁的抬起头来:“你这鬼机灵!”
她是宁可做个善妒的悍妇,也不肯将他拱手让人,这一招也当真是永绝后患。她算准了将来必定会有同僚好友有送妾送丫头的,如果是他本身不纳妾,到时未免不好推脱。可若是家有悍妇的名声在外,让她去背这个黑锅,他在官场上就能圆融许多——男人之间说话,几个有情色的段子再加上几个表情,很容易就将事支开了。而妻子是个凶悍多金的美人,又是皇上赐婚,他惧内一些,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六儿,你绝了我的后患,你说让我怎么谢你?”
“你以身相许吧。”云想容嗤的一声笑,眉眼舒展,戾气尽收,就如同一只毛色柔软光滑的可爱小猫收起了利爪,让人恨不能将她抓来怀中好生揉玩。
沈奕昀愈qng动,低头咬她带了金刚石耳钉的圆润耳垂,道:“不是早就许给你了么?”
此时的御书房中,夏辅国正垂站在角落,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
尉迟凤鸣单膝跪在光洁的黑色大理石地砖上,叩头行礼:“皇上。”
皇帝冷哼了一声,道:“怎么样,你想的如何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