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此之后,九爷不上早朝,整日里待在这闹乐楼,看来这为情伤得着实不轻呐!
他要不要劝九爷天涯何处无……太监?
边境那边,梁千将军已经拿下了五座城池,但攻城容易守城难,近日来不断的有乾盛将士不分日夜的进攻,如此下去,守那五座城池的将士怕是耗也会被乾盛耗死。
但好在十王爷已经率领一支兵力赶去支援,撑住是没有问题,可由此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且兼容那边兵力一直有所动静,若是受到夹攻……
所以边境那边应该尽快做出兵事调整。
可九爷这般模样,对外界好似不闻不问,一丝都不关心,如此下去,怕是不利。
雨烈是个粗人,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在门外犹豫半天后,终究还是忍不住,敲响了房门:
“九爷。”
话音一落,等候良久才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回应,雨烈提了一口气,这才推门而入。
快临近日夕时分了,房内的光线有些暗,饶是如此,雨烈也一眼看清了笔直站在窗前的南景尘。
他心思一动,猛然跪在了南景尘的身后,那膝盖于地板之间出的声响提示着他此刻的行为。
“九爷,那小太监心窟窿太多,终究还是喂不熟的,九爷您……”
雨烈大胆谨言,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强劲的内力攻击而来,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子已狠狠地击打在墙壁上,胸口的疼痛让他猛的一下吐了一口鲜血,眸中满是隐忍和怨愤。
而这愤的自然不是对他出手的南景尘。
那低沉的没有一丝情感温度的声线缓缓响起:“若你只是想找死,不必绕圈子,本王定会成全于你。”
雨烈呼吸有些紊乱粗重,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依旧背立着他的黑袍,强撑着不适的身子单膝跪地,继续出声道:“雨烈的命微不足道,哪怕九爷杀了属下,属下也一定要说。”
说完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不知喜怒也没有回应的南景尘,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小太监出身低贱,九爷不顾身份舆论与之在一起,他非但不感恩,更是在九爷离开期间接受了三王爷的贿赂,还将那李恒带回府中,给九爷的名声再添上一污笔,如今更是为了自己活命背叛九爷,此人……此人不值得九爷如此待他!”
他本有心想要说这小太监的坏话,但又怕惹恼了九爷,实属不值。
南景尘看着投射在窗户上的阳光,依稀能看见窗外的景色和天边的那抹暖阳,深邃的眸中显得那般空洞,掩藏了太多看不清的情愫。
李恒一事让他削弱了大部分的江湖力量,甚至也给南懿玄敲响了警钟,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不值。”南景尘低喃出声,随即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也不知这嘲讽的究竟是简兮,还是自己。
从御花园相见到现在不过三月左右,她只用了这短短的三月便让他对她全身心的信任,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冒死入阎王岭为她采集毒物,连他唯一的底牌玄天尊也和盘托出,只是因为他信她。
可她呢?
简兮此名究竟是真是假还是另一个谎言他都不得而知,家住何处也无从考究,他一直以为也许到一个时机之后,她会对他全盘托出,不再有任何隐瞒。
现在看来,他倒是有些怀疑她来他身边的目的了……。
长时间的沉默让雨烈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不是代表九爷听进去他的冒死谨言了?
可这一口气还没过去多久,南景尘那低沉的声再次入耳:
“去领三十浑天棍,明日去往边境十王爷身旁辅助。”
雨烈眉头轻皱,有些不解和委屈,但不敢有任何怨言,应了一声后扶着墙壁离开了房间。
……。
雨烈离开后不久,楼下院中便传来了乐吟那咋呼的高喊:
“简兮,简兮,你这有没有大夫?简兮……。”
也不知是对乐吟的不耐烦还是她口中的‘简兮’二字的不悦,南景尘的眉头终于一蹙,伸手推开了窗户,一眼便瞧见了刚进院的乐吟和迟钦,尤其是迟钦怀中奄奄一息的森罗狐。
乐吟抬眸看向二楼窗口处的南景尘,连忙喊道:“这小畜生中了蛇毒,城中的大夫皆束手无策,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话音一落,南景尘并未着急出声回应,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乐吟和迟钦,随即沉声道:“救它不是难事,但本王有一个条件。”
“嗯?”乐吟微微一愣,随即毫不在意的出声回应道:“只要能救活它,什么条件都行。”
这小畜生可不能死了,她还得给那戒七和尚呢!
“本王要这森罗狐。”
话音一落,还不等乐吟回应,身后的迟钦急忙拒绝道:“不行,这是师父的爱宠,若是私自将其送于他人,师父知道了定会怪罪,万万使不得!”
乐吟也给南景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难得跟迟钦站在了统一战线上:“这送给你跟这小畜生死了有啥区别,等于还给你捡了个便宜,有你这么做的吗?”
南景尘脸色没有动容分毫,低沉的声线仿佛带着千斤重的石头一般砸地而起:“那本王何必费神救它!”
这下让迟钦和乐吟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界,最后乐吟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出声道:“行,只要你能救活它,它便是你的。但救活之后你得先让我带走几天,随后再归还。”
话音一落,迟钦连忙伸手拉扯了一下乐吟的衣袖,激动道:“师妹,你怎能如此糊涂,不能将白灵送给他啊!”
乐吟嫌弃地回过头看了一眼着急的迟钦,没好气地扯回了自己的衣袖,不耐烦地出声解释:“他要是能救活这小畜生,它活着总比死了强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迟钦还是有些不情愿。
乐吟见此,只好凑近了些,再次小声的说道:“救活之后,咱们再抢过了不就得了。”
迟钦微微一愣,随即使劲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送给人家的东西岂有再要回来的道理,那等不义之事我们不能做。”
乐吟目瞪口呆地看着丝毫不通窍的迟钦,也真他娘的是无语了。
她不再跟他废话,从迟钦怀中将小狐狸抢过,高举过头顶,起声问道:“活了之后,我就借用俩天,怎么样?”
窗台之处的南景尘居高临下的看着乐吟那双灵动的眼眸,她的身上总有些简兮的影子,可与之不同的是,她没简兮聪慧多谋,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你认为,你现在有资本跟本王谈条件吗?”
乐吟眉梢轻挑,满不在乎,干脆破罐子破摔:“你是知道这小畜生的金贵的,要是死了,大不了我们俩回谷跪着请罪去,你也别想捞着什么好处。”
南景尘深深地看了一眼乐吟不怕事的样子,偏头看向一侧,低声说道:“将本王的雪灵芝取来。”
话音一落,只见一道黑影从闹乐楼离去,乐吟看了一眼那黑影离去的方向,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
日沉时分,乐吟看了一眼桌子上还在昏迷不醒的森罗狐,眸子一动,扯了扯身旁迟钦的衣裳,示意他跟她出去一下。
迟钦自然看清楚了乐吟的意思,但他猛摇了摇头,“不行,我得在这看着白灵醒来才能放心。”
乐吟别过脸去长叹了一口气,随即不再请示迟钦的意见,直接拉着他的手臂将他往屋外拽。
“哎哎哎,师妹,你被拽我,有什么事不能等白灵醒了之后再说……”
乐吟没有理会迟钦的叫唤,将人拖到院外之后才停了下来,探头看了看闹乐楼,随即小声的问道:“你有没有看到简兮?”
迟钦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昨日花灯节上一别之后就没有见过了,今日我整日里也与你在一起呢!”
乐吟眉头一皱,也思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再将简兮不见的事放在心上,转而对迟钦出声说道:“看样子,南景尘是打定了那小畜生的主意,不可能还给我们了。”
迟钦也有些着急:“那怎么办?要是让师傅知道我们把白灵弄丢了还险些害得它丧命,最后还送给了他人,师傅定会不悦怪罪的。”
“是啊!”乐吟佯装一脸愁容附和,随后出声提议道:“这南景尘要是不还,这事我们肯定是解决不了的。要不然这样,你呢!先回谷去请师傅出面,我在王府看着小畜生,以免南景尘把它给炖了,你觉得怎么样?”
迟钦有些犹豫,乐吟见势连忙继续补话:“别墨迹了,南景尘不把小畜生给我们,我们就没法回去交差,反正我是不想回谷,南景尘把小畜生要了去正好,我也就有了不回谷的理由。”
如此一说,迟钦连忙接话:“行行行,我先回谷跟师傅说明下情况,你在这好好看着,一定不能让白灵跑了或者南景尘伤害它啊!”
“嗯嗯嗯嗯嗯……。”乐吟抿着唇压抑着笑意,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迟钦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乐吟,良久才挪动脚步,回屋去拿自己的琴,准备回魔音谷。
等迟钦彻底走远之后,乐吟压抑了好久的开心这才彻底放飞,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去了。
对于她来说,甩掉迟钦这个木头外加管家婆,可比观摩任何一场活色生香的画面都要来的庆贺高兴。
她屁颠屁颠的回闹乐楼,见一旁依旧坐着未动分毫的南景尘,出声问道:“这小畜生啥时候能好啊?”
南景尘看了一眼那森罗狐后腿上明显有消退的青黑,冷言出声:“三日。”
那毒液对于人来说是致命的,可森罗狐的稀有珍贵足以比拟衍生一派的灵耳。只不过与之不同的是,灵耳是解毒的圣物,而森罗狐的血液却是回神安魂起死回生的良药。
若是中了其他的毒还是小事,森罗狐的血液有净化和排毒的功能,可却便便奈这蛇毒不何。只因这蛇毒对血液的破坏十分大……
世间万物,终究逃不过一物克一物之理。
乐吟不知南景尘在思想什么,也懒得去猜想,她伸手戳了戳一动不动的森罗狐,随即出声说道:“不瞒你说,我有一个朋友病重,想要这小畜生的血,我能不能先带走它,十日之内必定将其还回来,绝对说话算数。”
乐吟信誓旦旦无比认真地做着保证,对于她来说,这森罗狐确实没什么用,可用它来吊俊美和尚也不错,完了之后这小畜生是扔了还是送给南景尘这都不重要。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留这小畜生在手上的,不能给了那木头带她回魔音谷的借口。
她是这么想的,可不代表南景尘是这么想的。
南景尘眸子一动,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笑得浪荡的乐吟,低沉的声仿佛从那地底深处传来,那般阴冷:“你的信用在本王这为零。”
乐吟:“……”
她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南景尘呢?
有时候她真搞不懂简兮图什么,除了这张脸还有几分姿色以外,还有什么?
想是这么想的,那可不能表现出来。
“呵呵——”乐吟冲南景尘傻笑,有几分讨好的意味:“你看你说的,我跟简兮是好朋友的嘛!她可以替我做担保啊!你不相信我没事,总得相信她吧!”
乐吟不知道昨晚上生了什么事,这不提简兮还好,一提……
南景尘站起身来,身高上绝对的优势让乐吟不得不仰起头对上那双阴沉危险的眸子,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踩了老虎尾巴,说错什么了吗?
南景尘也不说话,好大一会,乐吟抿了抿有些干渴的唇瓣,心慌道:“不是,你有啥事你就吱声行不,你这样一声不吭的看着我,怪吓人的。”
南景尘依旧没有出声,那双如墨玉一般的眸中含着死亡的冰冷,只是那眸中呈现出来的倒影,好似另有其人……。
就在乐吟心里想着要不要求个绕或者退一步不要这小畜生的时候,那黑色的玄袍一动,只见南景尘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眼看着就要消失在门口了,乐吟看了一眼桌子上躺着的森罗狐,吞咽了一口唾沫,朝着那背影出声喊道:“你要是不吱声,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话音一落,那道黑影已经离开了她的视线,只留下乐吟站在原处,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森罗狐,有些不知云里雾里。
他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不管了,美色当前,谁都不能阻止她跟俊美和尚花前月下!
乐吟一把拎起森罗狐后颈那块皮毛,随手提着就走了。
这也郁闷了暗处的黑煞卫,这九爷的意思,是放,还是不放?
就这么任由着那丫头把森罗狐提走了,别回过头来怪罪他们吧?
……
书房。
南景尘坐于案桌前,手提狼毫毛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好大一会,眼看着满满三四张纸都被铺满墨水之后,他这才罢休的将笔放置在一旁,低沉出声:“修。”
一声落地,案桌前突然多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单膝跪地,谦卑的态度仿佛在听令一生的君主。
“乾盛的事交给盘缚,桀缚以及鬼魅去处理。命令十王爷守好边境,将军梁千整顿兵力,进攻兼容,但不要硬碰硬,一旦敌方回应便撤下来。”
修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伸手接过南景尘手中的书信,没有任何回应,起身消失房中,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南景尘目视前方,看着对面墙壁处的山水画,心思一动,走到跟前,挪动了画后面的机关,一侧的墙壁缓缓的开始移动……
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总有一股驱散不了的潮湿味和恶臭味,鼠蚁在角落里轻轻的蠕动,躲避着过道上的光线和看守。
南景尘偏头看向身旁的栏杆,里面空空如野。
摄政王府的死牢不是谁都能进,能从这死牢中活着出去的更是没有,简兮创造了无数个他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他从来没有见过在牢中还能笑出来的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说能帮他实现愿望的人。
可事实证明,她做到了。
无人庄的利用会最大化的帮助他消化乾盛,拿下只不过是时日问题而已。
【那个,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名字,简兮,你觉得怎么样?
随意。
哎,随意这个名字不错啊!王爷真是好文采!
……】
南景尘有些疲惫的阖上了双眸,似乎现在只要一得空,脑海中就会浮现简兮那毫无顾忌和狡诈的笑,耳边甚至还有那带着些许稚气的轻灵声线……
简兮,简兮,简兮……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真是个好名字!
南景尘脚步一动,出声唤道:“名禾。”
话音一落,那玄袍的身旁便跪了一个黑衣男子,南景尘继续出声吩咐:“百面将军应该快到京城了,盯紧她。另外,追查一下那日刑场被救下的男子下落,莫要打草惊蛇,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禀告。”
“遵命。”
话音一落,那跪在脚边的身子一动,消失在地牢之中。
简兮,你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凤烬的实力能足够保全自己和你,否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