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杜氏身上,都在杜氏身上,等着看她应对,不想她竟然晕倒了。因为今儿个杜氏显露出颓势,大家都不敢靠近她,生怕受了连累。
故而杜氏栽倒时,身边并没有人相扶,倒在地上出“咚”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渗人。
玉欣见她这样,暗自冷笑不已,正要命侍女上去掐她的人中,将她弄醒,庆元却起身走了过来,将她的手臂拉了一下。
玉欣先是不解,其后却醒悟过来。
今儿个闹成这样,是非曲直,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了,倒是不必过于咄咄逼人。
且杜氏再不好,终究是林旭东的妻子,看在林府的面子,看在已经去世的林梦湘的份上,还是留一份最后的体面吧。
玉欣想到这里,便没有再出声。
庆元见她肯退让,松了一口气,淡淡笑道:“林少夫人晕倒了,快扶到客房,请个大夫瞧一瞧。”
侍女忙应了下来,自去打点不提。
玉茗眯着眼,冲千柔格格一笑道:“说起来,林少夫人为人且不予置评,但她的夫君对佳禾你是很不错的。本宫若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你出嫁时,是林大公子出面,为你置办了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嫁进李家。林大公子于你有恩,林府其他人,对你也是极好的。尹太医的夫人百般护着你,视你如手足。”
她说到这里,目光渐渐锐利起来,期期艾艾言道:“俗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儿个林少夫人却因为你,丢了脸面,佳禾郡主这手段,让人细细一想,真是不寒而栗。”
话音一落,赵丽忙开口道:“今儿个的事情,全是林少夫人起歪念在先,民女叫破在后,与表嫂并没有关系。”
玉茗冷笑道:“本宫是在跟佳禾郡主说话,不是来听你聒噪的。”
千柔先递给赵丽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欠身看着玉茗,不卑不亢的道:“公主这话从何说起?从刚才到现在,我拢共只说了几句话,还没公主说的话多。林府的恩德,我一直记在心里,并没有忘记过。但,那又如何呢?因为有恩在前,我就得乖乖站着,等着旁人来算计吗?抱歉,我不是软柿子,做不到呀。更别说今天这桩事情,我的确事先不知情,公主的指责毫无道理。”
她说到这里,勾唇淡淡一笑,接着道:“当然,赵表妹是为我出头,又是我李家的亲眷,是我的妹妹,这笔账,自当由我承担。公主你有什么话,想为林少夫人抱不平,只管冲着我来就是,我绝不会畏畏缩缩,当缩头乌龟。”
玉茗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她心思急转,想要找出话来反驳,玉欣已经冷笑道:“已经有人将脸丢尽了,妹妹是想步她的后尘吗?”说着,目光便定在玉茗身上,透出前所未有的锐利。
玉茗一则被千柔不卑不亢的态度镇住,二则被玉欣惊住,满腹的话登时都咽了回去。
玉欣见她总算肯消停了,冷哼一声,目光在屋里众人身上流转而过,淡淡道:“还有人要为林少夫人抱不平吗?只管站出来,跟本宫较量一下口才。”她是皇家公主,这时候锋芒毕露,倒是气势十足。
众人脸色一凛,忙都低下了头。
身为贵夫人,爱八卦是一回事,挑拨离间又是一回事。更何况,杜氏不但挑拨了赵丽,还居心叵测,有算计佳禾郡主之心,还闹到了台面上,人尽皆知了。
无论平时关系怎么样,但杜氏已经颜面尽失,这种时刻,谁敢凑上去谁是傻缺。
更何况,佳禾郡主背后站着谁先不提,眼前这玉欣,就不是惹得起的。
故而众人都只默默站着,一点声息都无。
玉欣便冷笑道:“本宫让你们说,你们偏不说,若此事过了后,再敢颠倒黑白,说佳禾的不是,说赵妹妹的坏话,别怪本宫不客气。”
庆元便笑了一下,向众人道:“今儿个这场意外,大家都是瞧在眼里的,是非黑白,想来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好了,旁的话本宫就不多说了,大家继续看戏吧。”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到底向着谁,大家都是清楚的。
众人纷纷归座,气氛这才慢慢缓和下来。赵丽也低着头,回到千柔身边坐下了。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落定,但余波未断。
千柔略坐了一会儿,跟玉欣说了几句话,便去庆元跟前道:“今儿个是蒋公子的好日子,却折腾了一场,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庆元含笑道:“你说这话太见外了,别的都不论,单凭你女儿喊毓儿一声义父,你就不该跟我说客套话。”
千柔见她满目温意,知道她的确没有怪罪之意,便道:“既如此,我就不说什么客气话了,家中孩子还小,我先失陪了。”
庆元一则知道她挂心孩子,二则知道才闹了一场,千柔必定没有什么心情。
她很是体贴,便道:“既如此,我就不留你了,蕾儿我已经见过了,等我有空了,去锦绣园瞧一瞧你另外两个孩子吧。”
千柔颔道:“公主若来了,扫榻相待。”说着,朝庆元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带着赵丽,一起出来了。
出来后,要上马车时,千柔才想起来,李靖行还没出来,得给他送个信才是。
正巧公主府有侍女在这里守着,千柔便唤过其中一个,嘱咐了几句,托她传个口讯,让她去前面告知李靖行,说自己一行人先走了,待会儿让他自己回去就成了,又给了赏银。
等吩咐完了,这才登车去了。
这一次,千柔自是跟赵丽同坐一车,将另一辆留给李靖行了。
路上,千柔瞧着赵丽,叹息道:“妹妹今儿个这么做,固然那杜氏落不着好,但你自己的名声要会受到影响,所谓‘损失一千,自伤八百’,就是指你这种做法了。”
赵丽婉声道:“之前我就说了,士为知己者死,嫂子对我这么好,我若不报答,真是枉为人。”
千柔叹息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这做法,于你自己太不利了。”
赵丽拉着千柔的手臂,淡淡笑道:“之前玉茗公主提到林府于嫂子有恩,这事儿我其实也有所耳闻的。但我觉得那杜氏为人奸诈,包藏祸心,是个狠角色。她之前挑拨我,一张嘴十分能说。我固然可以将这事情掩下来,悄悄告诉嫂子,小心提防那杜氏,但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目光锐利了几分,沉声道:“与其让她上蹿下跳算计嫂子,倒不如将她那点心思摊开来,一则打击她,令其他存了歪念的人瞧一瞧做人还是厚道些好;二则,此事过后,林府的人必定会出面管住杜氏。有了这些思量,我才出面了,又觉得此事是我做的,牵扯不到嫂子身上,却没有想到玉茗公主会将话题扯到嫂子头上。还望嫂子念在我是一片好心的份上,原谅我的鲁莽。”
千柔拍拍她的肩膀,温和的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搭上了自己的名声,我若还怪你,辜负你的心意,那也忒蠢忒没见识了。”
固然,千柔并不愿意跟林府闹翻,但杜氏今天的举动,实在太过分了。
倘若赵丽真被她说服,那么,自己身边相当于埋了一颗炸弹,来日如何,真不敢细想。
之前她一直觉得林诗意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花样百出,如今瞧着杜氏,真要叹一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应该说,林诗意是杜氏一手教导出来的,肖母理所当然。
心思转了一转,千柔看着赵丽道:“你放心,此事我绝不会怪你,但你跟韩公子才刚定亲,小定都没过,彼此还不了解,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倘若韩公子想偏了,那就糟糕了。”
赵丽回道:“嫂子放心,他若因为这桩事儿瞧不上我,那证明我们没有缘分。”
她朝千柔微笑,接着道:“属于我的缘分,总会来的。就算不来,我赖在嫂子身边,让嫂子养一辈子,清清静静过日子,这也挺好的。”
千柔见她一副豁达之态,心境不由得也开朗了些,失笑道:“我竟在胡思乱想庸人自扰,不错,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韩公子因为此事存了芥蒂,一拍两散了,于彼此都好。”
顿了一下,又温婉道:“我自是不介意留你在身边的,但做了女儿家,终究还是要嫁人的。世界这么大,总会有豁达之人看到你的好,视你如珍宝。”
赵丽微微红着脸,点头道:“嫂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韩公子诚心诚意娶我,我自会一心一意待他的。如果他不肯,再遇上合适的,我自然不会拒之门外的。”
千柔听了这番话,越觉得她懂事得让人怜惜,微笑道:“你放心,你本就是靖行的表妹,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以后我会拿你当妹妹看待。”
赵丽忙谢了一番,眉目恬淡从容。
接下来的路程,千柔因觉得有些倦了,便往后靠了靠,闭目养神起来。今儿个生的种种,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闪而过。
之前不觉得,但千柔如今细想,却觉得,赵丽许还有别的思量吧?
也许,除了想揭开杜氏的真面目之外,她还想让蒋毓知道,这个世上,有个赵丽的女子,喜欢过他吧?
但凡女子,其实都有些傻念头,即便不能跟自己心爱的男子在一起,但也会想,若是能让那人知道自己心里有过他,在他心底留下一点痕迹,便能弥补一下心中的缺憾。
这样的小心思,在年少时喜欢一个人时,不由自主会冒出来。
虽然猜到了这一点,但千柔并没有点破的意思。
不管赵丽的目的是什么,就凭她知道念恩,没有被杜氏蛊惑,她就值得自己倾心相待。
至于赵丽对蒋毓的情愫,千柔也并不担心。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对蒋毓存几分心思,乃是人之常情。
赵丽是一个很聪慧豁达的女子,之前自己跟她谈时,她一直是很理智的。
今儿个她也说了,倾慕蒋毓是之前的事,如今,她已经放下了。
千柔愿意相信她已经放下,即便现在没放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也会放下的。天上的云朵再耀眼,终究是在天上,做人终究还是要脚踏实地,放下不切实际的牵念,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
千柔跟赵丽细细谈了一番,感情更进一步,那也不需提。
且说杜氏回到林府后,立刻就去了林太太处。
此时事情还没有传开,杜氏自己去揭破此事,就是想着自己先坦诚了,才好求得林太太的庇护。
之前杜月香折腾了那一出,杜家丢尽了脸面,杜氏的兄嫂又上门折腾了一段时间。
好在杜氏悄悄跟林太太解释过,主意其实是林诗意想出来的,又将林诗意的意图讲了一遍。
林太太得知齐崇光跟李蕾儿走得近,林诗意心生忌惮,这才急中生智,想让李蕾儿出丑,没成想出了岔子,李蕾儿没吃亏,反倒是杜月香终生尽毁。
因为齐崇光注定会是未来的太子,林太太早下定了决定,要将林诗意送到他身边去。
自己的孙女耍点手段,在林太太看来无可厚非。
故而得知真相后,林太太一直都站在杜氏这边,杜氏的兄嫂上门时,林太太出面安抚了一次,总算令事态平息下来。
林旭东不明内情,一直以为的确是杜氏的侄女在作恶,加上是个大男人,不耐烦纠缠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故而并没有就此事斥责杜氏。
之前那一关挺容易就过去了,但如今又摊上事儿了,且战火还烧到自己身上了,杜氏自然是兜不住的。
外面的闲话,她控制不住,但林家的局势,却是得想办法控制的。
饶是杜氏说得轻描淡写,林太太还是气得倒仰,失手打翻了茶盏。
等回过神来,林太太指着杜氏的鼻子道:“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经此一事,你自己不但名声有损,我林府只怕也要被带累。”
杜氏早就跪下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媳妇儿以为那姓赵的小贱人被佳禾郡主撇在一边,心里必定早存了不满,这才上去挑拨了几句,哪里想得到她竟然包藏祸心,当着我的面说得好好的,转过脸去,就将事情闹到庆元公主面前去了。那姓赵的是乡下来的,如何能有这么深的心机?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佳禾郡主指使的。”
她咬着嘴唇,声音中蓄满了恨意:“此事必定是佳禾郡主的手笔,儿媳一时不慎,中了她的毒计。她真狠真毒呀,一出手,就将儿媳放在火上烤。”
林太太皱着眉道:“不管是谁指使的,这事儿闹开了,她固然名誉有损,但于你更不利。你是我林家的长媳,却挑拨离间,事情没成,到头来反而自己露了痕迹。此事一传开,人人都会笑话你不守妇道,笑话我林府,以后佳禾郡主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人人都会将目光投向我林府。”
她叹了一口气,又带着忧虑道:“这些都不论了,太子一心一意惦记着她,为了护她周全,连自己的心腹赵四安都派去守锦绣园了。偏你撞上来,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太子知道了,如何肯干休?”她说到这里,越想越气,忍不住抬起手来,扇了杜氏一巴掌。
杜氏不敢躲避,硬生生受了她这一巴掌,才忍着屈辱道:“儿媳是一时糊涂,才酿下大错,但儿媳真的很恨佳禾郡主。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庶女,出尽了风头,连她的女儿,也要来抢属于我女儿的荣耀,叫我如何能甘心?”
她抬头看着林太太,咬着牙道:“难道婆婆不恨她吗?本来太子对梦湘妹妹多么深情呀,偏偏她跳出来,将太子的心都占了去。如今的太子,一心一意以她为念,连崇光都舍出来,好讨好那佳禾,哪里还想得起自己的妻?若没有她,太子日日念着梦湘妹妹,梦湘妹妹泉下有知心底安慰,就是我们林府,也会被太子庇佑,诗意绝对会是崇光的良配。”
随着她这番话,林太太脸上神色变幻阴晴不定,等她说完了,林太太的脸已经阴沉得能拧下水来。
过了一会儿,林太太方开口道:“你算计她不是不行,但你太蠢了,做事留下痕迹,如今弄成这样,我也难保住你。这样,你先去家庙跪着,等旭东回来后,我再跟他商量怎么处置你。”
杜氏听出她语气已经缓和了些,忙叩道:“千不念万不念,求婆婆念在我一双儿女份上,保住我正室之位。若我被休,他们以后能有什么前程?”
林太太听了这番话,眸光锐利了几分。
杜氏这话,的确是有理的。
林府小一辈女孙中,最出色的,便是林诗意了。小小的年纪,不但长得眉眼如画,学习琴棋书画肯下苦工,更难得的是很有心计,上得了台面镇得住场子。
只有这样的女孩儿,才能在嫁进皇家之后,立于不败之地。
自己还指望着林诗意嫁给齐崇光呢,若是重惩了杜氏,那来日林诗意身份有瑕,如何能抬起头来?如何当人上之人?
心思转了一转,林太太便道:“你放心,看在两个孙子的份上,我会网开一面的。”
杜氏感激不尽,正要道谢,林旭东如风一般奔进来,劈手扯过杜氏,狠狠扇了两巴掌,怒声道:“贱人,你做的好事,我林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他乃武将,又在气头上,这两巴掌下去,杜氏的脸立刻就肿成了猪头。
林旭东打完了,将她往地上一掷,冷笑道:“我生平从不打女人,如今倒在你身上破例了。”
杜氏有心嚎叫,但见林旭东脸若冰霜,一颗心都寒了起来。
她只得忍住心底的愤恨,趴在地上哭泣道:“夫君,你听我解释,我……”
“闭嘴吧,”林旭东冷冷看着她,冷笑道,“你干的好事儿,我都听说了,实在没心情听你惺惺作态,我只问你,你跟佳禾郡主之前从未见过面,为什么就恨她入骨,去挑拨她的亲眷?你犯口舌,又起心算计佳禾,如今自己反而受害,这是你的报应,但你连累我颜面无光,连累我林府的清誉,这笔账我不能不跟你算。”他跟蒋毓关系不错,今儿个自然也去饮宴了。
刚开始时一切如常,没多久,杜氏干的好事就传遍了。
林旭东脸上立刻就热辣辣的,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笑话,看他的目光充满含蓄的讥讽意味,令他芒刺在背,逃也似的离开了。
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杜氏嗫嚅着唇,哆嗦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林旭东冷哼一声,再不看她,转而望向林太太,咬着牙道:“杜氏不贤,求母亲做主,允许儿子休了她。”
杜氏一听他要休自己,登时万念俱灰,脸颊泪水骤然涌出滑落,强烈的愤恨不甘,使她眉目充血,加上之前被林旭东狠狠扇了两个掌,脸肿成了猪头,看上去仿佛鬼魅一般。
不等林太太开口,她自己先嚎叫起来道:“我嫁给你七八年,为你养了一儿一女,你竟然为了这点事休我?哼,我知道你心底惦记着那狐媚子,可我想不到,你竟然这样绝情,丝毫不以儿女为念,你……”
林旭东皱眉,打断她的话道:“什么乱七八糟?我惦记谁了?”
杜氏扯着嗓子喊道:“你竟然有脸问我吗?不就是那佳禾郡主吗?哼,你惦记也没用,人家自己有夫君,过得很和顺,你有再多心思也是枉然。”
她这几句话一出口,屋里的人都变了脸色。
林太太惊得站了起来,看着林旭东道:“旭东,你心里真有那糊涂想法吗?”
林旭东皱眉道:“母亲,杜氏失心疯,你竟然也被她蛊惑了吗?我与佳禾相识没多久,她就定亲了,我岂会糊涂到将她放在心上?她自编的那支《精忠报国》,唱进了我的心坎,一直以来,我都视她如知己,这才有添妆一事。至于别的心思,儿子从未起过。”
林太太见他誓言旦旦,这才缓和了脸色道:“我就说嘛,你素来是个眼明心亮的,岂会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她说到这里,回头盯着杜氏道:“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往旭东身上泼脏水?”
杜氏却早就痴了,不答她的话,只紧紧盯着林旭东道:“你刚才的话都是真的?你心里真没佳禾郡主?”
林旭东冷笑道:“堂堂男子汉,行得端坐得直,岂会跟你一般编出话来诓人?”
杜氏见他言语坚决,目光清澈,显见得心思坦荡,登时一颗心狂跳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林旭东暗中恋慕顾氏,这才费尽了心思,要跟顾氏较量,要将顾氏压下去。
如今,林旭东却说出这一番话,证明之前自己其实一直是臆想。
一切都错了,错了!
杜氏心中思绪翻滚着,缓了一缓,忍不住质问道:“你心里既没有人,为何一直对我冷冰冰的?”
林旭东挑眉道:“我何时对你冷冰冰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儿女情长之人,卿卿我我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我是个武将,心里装的是国家大事、百姓安宁。虽然在情事上,我性子冷一些,但你是我的正室,这一点我一直都没忘记。”
“你我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既然嫁了我,只要你谨守本分、安分守己,尽到为妻为媳为母的职责,我自也会尽我做丈夫职责,给你应有的体面尊重。我自问自己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没有宠妾灭妻之事。你却在背后惹是生非,不贤不义下贱至极。你做错在先,自当接受惩罚,怪不到我头上来。”
杜氏听了这番话,顿时如坠冰窟,犹如断线失衡的风筝,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林旭东前思后想,这才明白她费尽心思对付千柔是为了什么。
他盯着杜氏,怒极反笑道:“我是个大男人,不屑风花雪月、卿卿我我之事,但你心底有怀疑,直接问我就是了,我自会跟你解释清楚。偏你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胡乱猜疑自己的夫君,如今酿下大错,全是你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