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不算数。”他拇指软软她腮边游走,“还有报上登出来启示,都不算数。”
分分合合弄得儿戏一样么?他来给她做饭,她确很感动,然而这一点妥协怎么抵消她之前受到伤害?她略使了点力气推开他,这个时候两心都是攥着,都敏感易碎。她点个头,他就功德圆满了,那她呢?真回到陏园,以什么面目?
她摇摇头,“虽然是女,说话做事都要负责任。所以别身上花力气了,们只有一年夫妻命,时候到了就要各奔东西。”
“哪里来这个谬论?说没完就是没完,们要做一辈子夫妻,白发苍苍也要一起。”他翻身拉她起来,“们出去荡马路好不好?给买吃,带看电影。”
南钦乜了他一眼,“有钱吗?”
“有。”他把裤袋都翻出来给她看,零碎毛票里混着大面额,污糟糟一团,“过来路上要买菜,一毛两毛,省得让俞副官付钱。上次去西饼店赊了账,知道下不来台,后来身上就开始带钱了,备着万一要用。”他兴致勃勃地问,“请假了吗?请了几个钟头还是半天?”
南钦说:“请了两个钟头提前回来。”
他哦了声,“那下午照旧去上班,也回趟空军署。回头让去买电影票,六点再到大昌接,好不好?”
她脸上呆呆,“不要自说自话。”
“就这么定了。”他根本不理会她,拍拍身上衬衫下楼,边走边道,“歇一会儿,去把鸡炖上。”
南钦仰床上发怔,转了一大圈,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楼下传来砧板上切姜声音,莫名让她觉得安心。她还是渴望他,不管寅初对她怎么样,良宴才是能叫她安定下来。
下午班上得云里雾里,忙碌着还要不停看钟。没有梅宝报时,总觉得会错过下班时间似。
“怎么啦?今天有约会呀?”对面财务阿姐时刻紧盯她,有点风吹草动,马上伸过头来问。
南钦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肯定是,干什么要隐瞒呐?”她眨眨眼,又眨眨眼,“男方是干什么?”
南钦悻悻,“没有什么约会呀,不要瞎猜。”
那阿姐啧啧声简直是个奇迹,得叫反应不过来,“当是外行啊?这种腔调嘛,一看就知道了。没有约会会不停看时间?长得漂亮就是吃香哦,这么就有下家了。嗳,等下们一道走,正好给把把关。”
南钦无可奈何,中年妇女好奇心向来杀伤力极强,要阻止她们,根本就是不可能。
时间静静流淌,没消多久就六点了。南钦收拾好手上文件,那阿姐上来挽她手臂,欢欣雀跃比她还兴奋。连拉带拽拖到洋行大门外,对面马路上停了部车,一个漂亮青年倚门站着,打扮光鲜,手里拿着玫瑰花,格外有种受重视感觉。
“哎哟,不错嘛!”阿姐拍拍她胳膊,“小伙子卖相好,不过好像很面熟,哪里看到过。”
南钦心道大概是报纸上看到过吧!也不便说什么,含蓄地挥了挥手,“那过去了,阿姐明天见呀。”
“好好。”财务还冥思苦想,忽然想起来,一拍大腿,“咦,带这样吃回头草呃?”
良宴把花塞到她手里,南钦抬眼看他,他脸浸金色余晖里,没有锋棱,有浅浅温情。他望着她笑,唇边两个俏皮酒窝,“们先去吃小吃,小萝卜鸭舌汤,堂吃可以管饱。吃完了到大光明,电影七点半开场。有一个半小时吃饭,足够了。”
南钦脸上有了笑意,和他一起才是乐,不像别,永远让她感觉不自。她低头看怀里花,香气不甚浓郁,但是红得火一样,能导暖她心。
他携她上车,回到了初初恋爱时感觉。珍视她,呵护她,他有段时间似乎淡忘了,所以失去她。现寻回来,要比以前加小心。再想让她冠上他姓,势必要加倍付出。
横洲路上小店面积还不及陏园半个厨房大,紧凑地摆着五六张小桌子。他们择了个角落坐下来,一片热气腾腾里喝汤,咬住鸭舌跟上软骨抽出来,动作世俗而乐。良宴是贵公子,没有吃过这样东西,咬得急了甩了一脸汤。南钦笑着抽出手绢来给他擦,他借机抓住她手,悄悄她手背上亲了一下。这样遮遮掩掩小动作是幸福催化剂,甜腻得五脏六腑运转不过来。
时候差不多了去大光明,装修得金碧辉煌大厅里来往。良宴去买了汽水和爆米花,捧过来给她,不防边上咔地一声,是行军礼响动。回过头去看,那挺胸收腹叫了声“总座”,对南钦敬个礼,“夫好!”
良宴手下很多她没见过,只有颔首微笑。
“高团长啊!”良宴抱着零食却故作威严,“军需处报表送到那里了么……哦,不说了,该入场了。”语罢拉着南钦匆匆去了。
高团长女伴侧目不已,“冯少帅和夫不是离婚了吗,怎么还一起?”
高团长哈哈一笑,“离婚是做给外界看吧!正室不把位置腾出来,冯赵怎么联姻?叫赵大帅千金来做小?不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