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羽健在祠堂一直跪到了中午,饿的饥肠辘辘,这才被准许站起来,一边吃饭一边怨闷难除。
京城之内的不论是官多大,也不管钱多少,哪有不纳几门小妾的,这是门面!
他现在也是堂堂御史,虽为位不高,可权重受尊,偏偏在这方面抬不起头。
越吃就越郁闷,越愤怒,又奈何不得那母老虎,让他更加的抑郁难平,食不下咽。
“老爷,老爷,”
毛羽健正郁闷着,一个管事急匆匆跑了进来,道:“您的那道奏本被打回来了。”
毛羽健一怔,接过来一看,顿时就大怒。
奏本上文昭阁的批复只有五个字‘祖制不可废’。
毛羽健心里本就窝着一团火,一见这几个字就脸色狰狞,咬牙切齿的恨声道:“驿站靡费不堪,成了富商官宦的私属,这等祸国殃民之政,为何裁撤不得!”
他坐在那,气喘吁吁,胸口起伏,眼神闪烁一番,狠狠的将这道奏本摔在地上,擦了擦嘴,大步向外面走去。
他深知自己势单力薄,他需要找帮手。
没多久,他就来到刘懋府上,刘懋正与几个好友在那高谈阔论,主要谈及就是朝廷腐败,奸佞当道,正人难申。
毛羽健大步进来,沉声道“刘兄,我认为驿站之害已重,不可不废。”
刘懋等人都是一怔,旋即一个御史反应过来。
“毛兄说的甚是,本官前几日还看到,太仆寺一位六品官吏,让驿站送走三大车货物去浙/江,丝毫不付不说,还要各地驿站小心看护,沿路好酒好菜招待他的下人,这一趟,最前面要数百两银子!”
“何止这些,每年驿站都要朝廷拨付百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去处不知,可用处在哪?”
“不错,若是裁撤,最起码可每年剩下这笔银子,现在文昭阁处处节省,为何还如此浪费?”
刘懋听着几人的对话,心里也一动,若有所思。
毛羽健一听,果然志同道合,便大声道:“刘兄,诸位同僚,不若我等上书,请裁撤驿站!”
“不错,驿递之所,确实流毒甚重,理当裁撤。”
“鸡肋不如,所耗过大,可裁撤!”
“若是每年能节省上百万,朝廷有何理由不裁撤!”
毛羽健听着神色大喜,心潮澎湃,有这么多人支持,文昭阁还能阻挡不成!他目光看向刘懋,这里就属刘懋资格最老,‘战力’最强,还需要他点头。
刘懋思索一番,也确实如此,驿站完全看不出用处,全是官宦大户人家的私属,要之何用?
“好,我来写!”刘懋站了起来,豪气干云的道。
毛羽健一群人大喜,凑集在刘懋书房,出主意,润墨,一道新鲜出炉的奏本。
刘懋,毛羽健一群人将奏本送上去,却没有就此罢手,摩拳擦掌,准备着与反对的人大干一场,捞一份大大的‘清名’。
这道奏本转眼间就又出现在朱由检的案桌上,朱由检一天之内接到两封关于驿站之事的奏本,也很意外,坐在班房内,看着刘懋的奏本,神色踌躇。
‘当今天下州县困于驿站的约十之七八,而驿站用于公务的仅十分之二,用于私事的占十分之八’
‘裁驿递,可岁省金钱数十万’
‘驿递一事,最是害民,厄需早去’
朱由检看着这道奏本,眉头久皱不松,思忖不语。
过了好半晌,他放下奏本,看向不远处,如同影子一般无声无息的王承恩道:“你认为,驿站应该裁撤吗?”
王承恩向来规规矩矩,不插手任何政务,却也深深的了解朱由检,知道他的心思又变了,不动声色的劝告道:“王爷乃是总理大臣,当有一往无前之气魄。”
朱由检眼神微动,俄而点头,道:“嗯,让蒋卿,钱大人进来。”
王承恩眉头一皱,知道朱由检是会错意了,顿了顿也没有再说,转身将钱龙锡,蒋德璟给叫了进来。
朱由检坐在那,神色威严淡漠的看着两人,将手里刘懋的奏本递过去,道:“二位大人看看。”
钱龙锡接过来一目十行,旋即神色不变的交给蒋德璟。钱龙锡也是老宦海,一看这道奏本就知道,毛羽健肯定是与刘懋一党的。
蒋德璟出身翰林,也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却也更懂得察言观色,看着朱由检眼里掩藏着热情,装作思索着道:“王爷,刘御史的话也不无道理,不过,有些可裁撤,有些不能,需要谨慎把握,当命有司专属,且不可一蹴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