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叩拜声中,轩辕长倾转身回到车厢,眼底一闪而过的狐疑,没有逃过夏侯云歌的眼睛。
“此事未必如此简单。”他低声道。他洞悉一切的双眸,已看透这场布局后隐藏的阴谋。
“你是说……”夏侯云歌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靠近,却猜不透,这样的布局,真正意图是什么。
谁会如此准确知道摄政王的路线,他们的马车虽然华丽,不过是寻常贵族皆有的车驾。忽然涌来挡路的难民,真的就这么幸运,拦截的正是当朝摄政王的车驾?
夏侯云歌第一次没有反驳轩辕长倾的决断,随着轩辕长倾回到王府后,打开摄政王府粮仓,在摄政王府外,分粮食。夏侯云歌则让府内下人们将完好的衣服全部收集一起,一套套折叠规整,跟在轩辕长倾身后,在王府外,一件一件分给难民。
听着难民们感激涕零的道谢声,甚至跪地磕头谢恩不断。
夏侯云歌的心总是酸酸的,说不出的难受。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她都不是一个善人。也听惯了,旁人怨毒的谩骂,说她冷血绝情,手段阴毒,杀人无数。
如今,被众人拥戴,视为女神般仰慕敬佩的目光,似有什么僵硬的东西轰然坍塌。
她会温和搀起跪地叩谢的人,但凡见到带着孩子来的妇人,都会多给一些粮食,多给一件衣物。
望着那些脏兮兮的小手,骨瘦如柴的孩子,接过她递上的衣食,都喜极而泣像得到了世上最好的东西,就忍不住眼眶热。
手悄悄抚摸刚刚微凸的小腹……变得愈柔软的心,总是轻易就被触动心弦。
她也即将为人母,若她的孩子将来也沦落至此,该是多么心痛。
感觉到有灼热的目光注视自己,侧头看去,正对上轩辕长倾和煦如暖阳的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四目相对只有短暂一瞬,便如触电一般分开,看向别处。又都忍不住心口闪过怦然跳动之感,似有暖流在心中满溢而出。
夏侯云歌低头平复凌乱的思绪,偷偷看向一旁督促分粮食的轩辕长倾。
他始终保持最完美最得体的笑容,不失与生俱来的王者尊贵,在这些老百姓面前,就如那悲悯众生的神祗。再没有往昔她熟悉的那个冰冷桀骜的面孔。
这样的他,她从未见过。
即便在满朝文武当前,他亦这般笑着,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温和,给人亲近之感,就像一位邻家兄长,不再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若在以前,夏侯云歌会腹诽他演技过人,总是用虚假的一面欺骗那些淳朴的百姓。
而如今,她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一面,而以前她所熟悉的轩辕长倾,不过是被仇恨和报复蒙蔽了双眼,亦是他对危险人物的防范与警惕。
她于他,一直都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一直忙到夕阳西下,残阳似血般笼罩整片大地。
粮食和衣物已分殆尽,难民还拥挤在摄政王府门口,崇拜地望着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忙碌的身影,不肯散去。
“只要你们相信本王,本王定给你们太平盛世的承诺!”轩辕长倾霸气凛凛地道。
他那一袭紫色金纹蟒袍贵气刺眼,而给夏侯云歌短暂的亲近感,又瞬间变得遥远难以触及。
趁热打铁,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正是万民感恩戴德时,收拢民心更好的时机。
难民们感激涕零,跪地叩拜,更有人放声痛哭起来。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好啊!终于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摄政王英明……”
“苍天呐,终于赐给我们老百姓一位明主。”
祁梓墨为皇帝时,短短八年早已让百姓积怨已深,怨声载道。祁梓墨又弃国家于不顾,独自逃命,将整个国家拱手让于北越,百姓们更是对祁梓墨唾弃憎怨。
轩辕长倾的勤政爱民,轻易便俘获了百姓的心,也与祁梓墨的昏庸无德荒废朝政形成鲜明对比。
这也正是祁梓墨迟迟没有攻破轩辕长倾在沿海一带的防线,进攻陆地的原因。现在的祁梓墨他不敢赌,民可载舟亦可覆舟,他也担心百姓对他的憎恶,致使他不能重新夺取这个国家,在陆地一败涂地,最后连退守海岛的军力都不剩。
为君者,握住民心,便握住了天下。
善战骁勇的军队,就如一把迫喉利刃,不是心悦诚服的臣服,这样的天下又能稳固几时。
就在此时,一个抱着孩子的民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浑身破烂泥污,看不清楚容貌,就从跪着的难民中冲了出来,直奔夏侯云歌。
侍卫赶紧向前阻拦,轩辕长倾亦闪身出现在夏侯云歌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皇后娘娘……”那民妇一声悲苦呼唤,声泪俱下。
夏侯云歌心头怵紧,不知哪里跑来的前朝拥护者,众人当前不顾性命触犯忌讳如此称呼她。
“大胆!摄政王尊驾在此,不得无礼撒泼!”侍卫大声怒喝。
那民妇就好像做了必死的准备,哀声大哭起来,“皇后娘娘现在位居高处,享尽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要了吗?与其施恩与旁人,不如救济救济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