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船顺流而下,两边的景物飞速从眼前划过,恰似“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不觉间九江、湖口、安庆、池州等沿江城镇都已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我倚靠在甲板上,心神不灵,担心天京那边出乱子;洪秀全终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此前的“君主立宪”已经明确将他架空,但他还是不甘心,想要用自己“天王”的身份做最后的抗争。
“殿下,属下还是觉得为一个国号问题就离开前线返京,是不是太仓促了,有些小题大做?”一旁同行的刘继盛上前对我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无制度则无国家;这是原则问题,当初立宪时已经明文规定天王无权过问政事,现在他公然借‘国号’一事要挟中央政府,这件事本王必须严肃处理。”我板着脸厉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天王违反法律,也必须接受惩罚。”
我知道此时的国人法律观念依然薄弱,而洪秀全叫嚣几句就能吓住天京的中央行政院这充分说明了之前立法的威慑力并不理想。思考了一路我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回天京就是要让洪秀全和天京人民都知道,谁真正说得算,同时也断掉洪秀全重新掌权的念头。
东方的太阳还未升起,“华夏号”已经悄然靠近了下关码头;由于之前已经派人打好了招呼,行政院院长洪仁、天京戍卫军统领钟万信以及天王府总管黄文英早已在岸边等候了。我随着“华兴军”卫队缓缓走下了轮船,三人立即上前躬身行礼道:“拜见城王千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了好了,都什么时代了,还整这些没用的繁文缛节。”我笑着挥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边走边问道:“陛下他现在怎么样了?”
“回殿下,陛下的情绪十分不好,动不动就摔东西、打侍女,总是扬言复位之后要收拾我们!”黄文英低着头说道。
我把头转向了洪仁,问道:“干王,这件事您怎么看?”
洪仁被我问得一怔,也低下头,说道:“回殿下,陛下这次是放出狠话了,现在整个行政院里的人员是人人自危,都害怕陛下真的重新掌权进行清算,我们的日常行政受到了很多影响。”
“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有《天国宪法》吗?依法办事大家何惧之有?”我反问道。
“唉”洪仁长叹一声,道:“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国民智未开,王兄他又是上帝之子,能通天父,说什么都有道理;我们就算限制住了他一时不干政,可是只要他一闹,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
听了他们的话我也陷入了进一步的思考,太平天国政治现在就是一矛盾体,一边限制君权,但同时又承认洪秀全是宗教领袖,所以才会造成这种教权与政权地激烈冲突,洪秀全依靠自己的这一身份威胁到日常行政。我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废黜他或是干脆做掉他,唯一担忧的就是这样做对太平军的老战士们的信仰造成影响。
转眼间已经进入了天京城,此时已是旭日东升,“城王返京”的消息已被“中军统”的工作人员事先散步,所以许多民众聚集到道路上迎接我的到来。
天京城较之大半年前又繁华了不少,西洋商铺沿街排列零次栉比,许多在建的高楼也是比比皆是。在百姓们一声声“城王殿下!”的呼喊中,我来到了太平天国中央行政院官邸,让人吃惊的是,整个京城之中的大小官吏全都在列队恭候了。
“拜见城王千岁殿下。”众官吏一起行礼道。
“哈,本王不就是回一趟京城吗?大家何必这么隆重?”我笑着对众人说道。
洪仁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在场的一众官僚们也都默不作声没人答应我,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忽然从院内一侧的厅堂里传来了阵阵歌声,我心里顿时一惊,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就在这时身后的钟万信低声对我道:“殿下您忘了,今天是礼拜日……”
“哦?”我着实吃惊不小,猛然想起太平天国中是有类似基督教做礼拜的活动的,尤其是在天京。只不过这种宗教形式的东西我从未搞过,所以一点都不了解。
我的身上开始冒出了冷汗,我根本不了解所谓的“拜上帝教”,对这些礼仪更是一窍不通,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怕是少不了了。
还好这里的众人没有再注意我,大家一齐把目光投向了大堂中央的干王洪仁,洪仁是行政院院的院长,相当于“百官之首”;只见他慢慢走到堂中央的方桌前,突然一下子跪倒在地。
洪仁这一跪,其余的各部官员也都齐刷刷地跟着跪倒在地,这番场景着实吓了我一跳,一旁的钟万信赶紧向我使眼色,我也跟着一把跪在了地上。
洪仁像吟诵词曲一样高声唱道:“我们赞美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