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罂粟慢慢走出内重,路上越想越有些心惊。等神思不属地到了楚氏大楼,随手摸了一把额头,发现已经沾了满手的汗水。
路明正挨在窗边打电话,看着颇有些不耐烦。瞥见罂粟走进来,抓紧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调整了一下脸部表情,对罂粟挤出一个笑容来:“今天中午有乙方请客吃饭,会提到原材料采买的事。罂粟姐有空没有,要不跟我一起去一趟?”
“路总助请不要一直这么客气,叫我一声罂粟就可以了。”罂粟得温和,一双眼睛却直瞅着他,深深幽幽,仿佛能吸人进去的古潭水一样,“您有什么事正烦心着?”
“没什么事。”路明别开眼神,想把话题岔过去,然而过了片刻,还是在罂粟的眼神底下勉强开了口,“不过就是胞弟不成器。前两天在路上开快车,把一人给撞成了植物人。结果对方还是A城一高官的大儿子。现在人家紧咬着不放,给多少钱都不松口,全家都为他一个人在操心头疼。”
罂粟想了想,建议道:“没去试着找先生一?”
“再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拿这种家务事去打扰他。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就是。”路明苦笑一声,心我又不是你,一边转移话题,“饿了没有?咱现在先去吃午饭。”
一顿饭吃得还算平稳。罂粟是甲方,相较于乙方不停的陪笑敬酒来要轻松许多。路明又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刚才还站在窗台旁眉心紧锁,到了酒桌上就成了谈笑风生的模样。中途有人想要向罂粟敬酒,被路明不动声色给挡了过去。罂粟在酒桌上做的事,仅仅是观察揣摩路明在这种场合中的言谈举止,以及研究如何吃。
到了饭局散去,路明的心情仿佛好了一些,也有了心思问及罂粟的事:“听离枝这一次失职太过,权力全被移交给了罂粟姐了?”
“暂时代管而已。”
“那总归也不算件坏事。”路明半开玩笑着,“就是怕离枝那边事务太多,罂粟姐精力有限,到时候轮到我这边,就要变成分^身乏术了啊。”
“杜总助多虑了。我还是会跟着您。”罂粟平淡开口,“离枝那边的事务再堆积成山混乱无序,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就算打理得再井井有条,这些权力到头来都要还回去。我又何必要去巴巴地白费心神。”
“……”路明正在喝水,听完忍不住呛了一声。望着罂粟那张冷静又凉薄的脸蛋,一阵长久无语。
罂粟傍晚回到住处,对着窗户出神了半个晚上,顺便吹了半个晚上的凉风。半夜十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动了一下,从沙发上爬起来,换了衣服去了内重。
第二天早上九,罂粟好不容易有了时间补眠,电话开始响起来。她皱眉拿过来看一眼,见是路明,随手挂断了丢到一边。结果房间内只安静了半分钟,路明的电话又开始不屈不挠响起来。
这次罂粟耐心告罄,按了接通后,路明还没话,罂粟先简洁利落地给了他三个字:“闭嘴。滚。”
然后路明便闭嘴了。一直到下午两半时罂粟睡醒过来,都没敢再打过电话来。
昨夜的前半个晚上罂粟受了风,后半个晚上又有楚行折腾,罂粟起床后鼻塞喉咙痛,只觉得浑身哪里都不适。她把电话给路明拨过去,那边几乎是立刻就接起来,语气里洋溢着轻松,差一就丧失了一个总助该有的稳重:“罂粟姐!胞弟的事已经解决了!那边同意私了了!您给胞弟的事多费心了!我实在没想到您能这么古道热肠!真是太感谢您了!”
罂粟喉咙里发痒,压抑着咳嗽了一声,不带感情地开口:“古道热肠?路总助你是在故意损我么?”
“……”路明,“罂粟姐鼻音这么重,是感冒了?”
罂粟随口“嗯”了一声,:“路总助。这次算不算你欠着我一个人情?”
“算!自然是算!”路明一叠声道,“罂粟姐想要什么报酬都尽管开口,我路明一定都如实双手奉上!”
“报酬就不必了。”罂粟慢慢地,“只要路总助一直都记得,您还欠着我一个人情没还,那就够了。”
罂粟感冒了两天,一直没有怎么好。又碰上天气骤然转凉,罂粟感冒加重,直到第四天起床时,开始有一些发烧的迹象,罂粟终于决定去看一看医生。然而她刚刚穿好衣服,就有人来通知她立即前去内重。
楚行很少在这个时间叫她过去。罂粟莫名便觉得心里一跳,问:“是什么事?”
“不知道。只叫您过去,越快越好。”
罂粟跟着人穿过通往书房的花木扶疏时,四周都是寂静。到了尽头紫薇花藤旁,管家正静悄地等在那里。看她走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情一时难以描摹,仿佛带着一惋惜,又有其他的涵义,就像是深深叹了口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