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假做出思考的架势,敲了敲额头,略带苦恼地说,“你非要问我,我可不知道呢!我要是说出来什么不太恰当的话,那可就糟糕了——虽然我并没有教唆你去扶植小首领的想法,但是谁知道你是要做什么呢!是吧?彭格列的门外顾问?”我笑嘻嘻地盯着他。
“你怕什么?”他嘲笑道,黑眼珠里的快乐毫不掩饰,“我可从没见你怕过什么东西!现在这件小小的事就能把你吓着了?我可不相信!”
我也不生气,我知道他现在太得意了,即使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内敛,但是这不是个能从脸上发现真实情绪的人!姑且让他得意吧!我望着眼前的人不在意得想。
他勃勃的野心昭示出来:“我就是要培养下一代的彭格列首领!”
“嗨,”我直接说,“培养那个孩子这是必要的,但它不重要。你的问题是――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当上首领。你要怎么处理daiela?你选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件事,你已经想好要怎么办了吧?”
他揉着额头,停了半晌才说:“虽然有点想法……但是只是构想而已。”
“说来听听。”我干脆道。
“……你也知道,我的目标是把这个孩子培养成下一任的首领,”他虽然是在和我说,但是也在梳理着自己的思路,“我不需要他有多么信任我或者多么能干,我需要的是一个借口――一个打破彭格列现在权利架构的借口。”
“而势力的新老交替就是这样一个借口。”我贴心地帮他补充。
“对,”他点点头,“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关键是怎么靠这个男孩儿身上和彭格列各个势力千丝万缕的联系来打破它们现在平衡的局面。想要他上位,不把daiela拉下马是不可能的。”我一针见血地说。
“所以就要趁着现在的机会了,”他轻轻说,“趁着现在,欧洲大洗牌的时候――”
“就像你之前说的,彭格列有三股势力。长老们和彭格列八世有着天然的矛盾,他们不会相互信任,但是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对方,但是在这场大洗牌里就不一样了――在外部的压力下他们不想动也会动起来,一旦动起来那就由不得他们了――在洗牌完成之前,没人能从这车轮里逃脱出来。利用这场洗牌的机会让他们互相削弱,而我可以趁机掌握一些旁落的权利,这是我的第一步――”
他舔舔嘴唇,似乎有些口干舌燥:“这个阶段没有那个孩子的事,但我需要教导他,让他尽快成长起来――如你所说,这不重要。但是他对下一步很重要,我需要他进入彭格列干部们的视线里,彭格列八世的儿子,下一任的九世,多么美妙!你能想象他对那些人的吸引力么?”
他不需要我回答,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轻声低喃:“……就像苍蝇闻到了臭鸡蛋!他们会的!那群贪得无厌的家伙,他们会去叮那个臭鸡蛋的――即使彭格列八世是个英明的首领有有什么用呢?”
他盯着我:“那没用,八世做得再好也没用,在权利的交替面前,在利益面前,彭格列的首领不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他们需要一个首领,但是那个首领叫什么名字?――那不重要。”
“这是第二步。第三步是什么呢?这时候九世已经出现了,那么还有野心的长老呢?”他说。
“当然你也知道――那些长老中有些早就知道有那么一位继承人了,甚至彭格列八世怀孕的时候也下过黑手,只是没成功罢了,“他的唇线弯起一个弧度,“他们的想法也会是千奇百怪的,有的可能并不在乎这个继承人,那么小的孩子,能不能长成还是两说呢,更何况只要杀掉彭格列八世,还有谁能阻止他继承彭格列呢?当然有人会这么想,战争的车轮滚起的时候,他们不会去理会外部的杀机反而要下手刺杀彭格列――那没什么可奇怪的。即使这对整个家族而言不是好事。”
“这部分人没什么好说的,让他们尽情去做好了,”他不在意地说,“该注意的是另一部分人,一旦下一任的九世正式出现在大家眼前,他们就会按捺不住来刺杀他,既然他最有可能继承彭格列,那杀了他不就好了――有些人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他耸耸肩。
“这就是第三步了――有人要杀下一任继承人,另一些人会坐得住么?他们才不会――别管这群冲上来嚷嚷着要保护继承人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彭格列开始分化了!”
“而我们只要站在这孩子的身边,就能慢慢扩大权利,他就是势力变动的暴风眼!因为有他存在,才有权利更易的理由啊。”他感叹道。
“彭格列八世会有那么容易就给你权利么?”我问他,“在这个孩子还没长成之前,他的权利来自彭格列八世,他的母亲。难道不是么?”
他笑了起来:“你忘了他的父亲么?”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我反问他。
“虽然我不知道,”他好笑地笑出来,“但是不妨碍那么多人争着抢着要把父爱倾泻在他的身上――实际上那些人,他们都在想:即使我不是这孩子的父亲,我也会好好爱他。”
“……咳!”我被这话惊了一下,呛了口口水,“我还真没想到……”
“很惊讶?”他哼了哼,“我也很惊讶,但是这就是事实。因为这个,即使彭格列八世不信任我,我也会得到我想要的。彭格列八世不给我,她的守护者不会吝啬的。”
“你哪里来的信心,”我不禁疑惑了,忍不住出言讽刺他,,“你怎么知道你就会是这孩子身边的指导者,引领人?难道他们就会让你一直做大么?”
“为什么?”他反问我,“那我为什么不能呢?一个保姆的位子,能有什么差错呢?至于一个保姆能不能成为他的指导者――那就得看以后了。”他嗤笑出声。
我摇摇头:“看来你志在必得。”
“我准备了那么久,当然不能空手而归。”
“那你要怎么处理现在的欧洲漩涡呢?”我说,“你觉得你两线作战会很轻松么?如果彭格列在欧洲不能再次奠定顶级的位置,你在彭格列做多少手脚都是没用的……”
“你呢?”他打断我,“如果你来帮我,那就不是问题了。”
“……帮你?”反复咀嚼这句话,我想了又想,气氛也慢慢沉凝下去。
“事实上,”我斟酌着言辞,力图表达得委婉而又准确,“听到你的想法,我觉得很好,这是实话。你想要在彭格列内部分疆裂土,制造内耗是个正确的做法。每个人都是这么做的,你的想法没错――”
“不过……”
“我就知道,总会有个‘但是’、‘不过’……请继续说。”他自嘲地笑笑。
被他这一打岔,我反而心情放松下来:“的确是要有个不过。”
“但是我是认真的,”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支持你收拢权利的想法,但是这需要通过内耗来达成么?我提起欧洲这个大漩涡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难道彭格列的实力已经支持得起你用内耗的手段来上位了么?我觉得你要更冷静些――”
“不要说这是个长周期的计划,它再长,难道会超过30年、50年么?你等不了那么久的,我知道。”
“最多最多25年,”我冷笑着说,“25年,你的耐心就会告罄。那时候这个孩子27岁,你不会拖到他30岁,你能等那么久么?”我反问他。
他沉默不语,只是闭上眼睛。
我不理他,继续说:“欧洲的漩涡能维持多久?也不过是十多年罢了。二战结束之后的世界,它不会给黑手党太多的时间整理,政府和军队都不是吃素的。如果一定要谈这个时间有多长,我只能说拉蒙地什么时候垮台,欧洲的漩涡也就结束了――虽然这样说很给拉蒙地面子……“我不太乐意提起拉蒙地,但是它的确是特殊的,“它是黑手党和政府之间的风向标,无论如何,在欧洲的动荡没有平息之前,它都会一直存在,即使是苟延残喘――只有当政府和黑手党敲定了最后的章程,这个不该存在的玩意儿才会完成它的使命。”
撇撇嘴我继续说:“十几年,说长不长,但也不短,你要利用它来打垮彭格列八世和长老们,你会成功的,但是那之后你能顺利接手彭格列么――不,不能说是你,而是那个孩子能顺利接手彭格列么?彭格列始终是他的,只有他真正顺利接手了,你的地位才算稳固。”
“我不能去质疑尚未发生的事能不能成功,因为它连存在的先题条件都没有。不过我现在可以依照你的想法对未来做点简单的设想,提出几个问题。你要在25年内用内耗的手段完成彭格列的权利更替,首先得谈谈daiela该怎么处理――daiela可是一个大麻烦。我得说,你刚才的计划只进行了一半,daiela是另一半。如果她自愿退位,那没关系,但她要是不愿意退位,你就该头疼了:该怎么拔除她在彭格列经营了20多年的势力?总有些人你是分化不了的。对了,在处理daiela的问题之前,你还得保证你的目的不会被任何人知晓――如果被知道了,那就太糟糕了,daiela不会允许她的宝贝儿子被你这样利用的,也不能容忍彭格列的一小半落在你的手上。所以你得装出温和无害忠心耿耿的模样――25年。”
“这是个大工程,希望你受得了。”我笑嘻嘻说。
“而第二点,我想这也不是你想面对的,也就是25年完成一个王朝的更替,那必然是惨烈的,我只是有些疑惑――等到彭格列落在你的手上了,它还能剩下些什么东西?”我想了想这样的前景,不由得摇头,“你不会想要那样的彭格列的,这不是你的初衷。”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即使内耗能让彭格列剩下一个架子,它也不会在欧洲的漩涡里撑上多久。你要借这次的大洗牌清理彭格列,但是彭格列没能在大洗牌里撑过去呢?或许一个内耗或者一个大洗牌,彭格列都有信心从打击里恢复,但是两者一起上――”
我只能摊手:“你觉得它还能撑得过去么?正如我之前说的,不能在大洗牌里当赢家,即使得到彭格列有有什么用呢?”
“赢了什么都有,输了万事皆休――这就是现在的欧洲。如果你觉得你还能拿着榔头砸鸡蛋――那就尽管去吧。”
“我在精神上支持你。”我向他躬了躬腰,礼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