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即使再低级的手法——即使只是递几张纸巾——也能让伊哥停止哭泣呢?
医生又说话了:“你哭什么呢?”
我觉得阿尔戈蒂诺这时候也蠢了——这句问话,不就是明明白白给别人话头么?
嘁,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果然,立刻伊哥就回话了:“阿文……”
这一声叫得很软,还带着沙哑的哽咽,通过精神力传回来——让我觉得腿都要软掉了。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精神力就是这点不好,总是能把话语里的感觉完完全全的传递回来——让人如临其境。
啧,真不知道阿尔戈蒂诺是什么感觉?——美人向你含情脉脉地注视,无论怎样,都很不赖吧?
“阿文,我知道你很失望了——但是,能不能听一听我接下来的话?——这一次,都是我的心里最深的话,绝无欺瞒。”
现在要走温情路线?想不到伊哥的脑子转的挺快——已经知道强硬是不可能获得结果了么?
不知道阿尔戈蒂诺是什么反应,但是伊哥还是继续讲下去了。
“——在孤儿院的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中过的最开心的——这一点,阿文,我和你是一样的。”
“无论多久了,那段回忆,还是鲜艳地毫不褪色。”他的声音凄苦地好像秋夜里的凉雨,慢慢摩挲过我的心室——即使是我,也感到钝刀磨肉的痛楚——不知道阿尔戈蒂诺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已经支离崩析了么?
他还在诉说着,仿佛在唱着一曲哀婉的赞歌。
“我怎么能不爱你呢?我怎么会不爱你呢?——你是我这一生里,碰见的最真挚的人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的心意都毫无动摇,但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自从5岁那年,我使了手段离开了孤儿院,抛下了你之后——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现在想来,那真是我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啊——为什么不是呢?自私的我抛下了最爱的青梅竹马,每当午夜梦回,我都心痛难忍。”
他的声音开始恍惚了,飘荡在空气中,好像金桂上最后一滴的冰花。
“离开后至今,我一直待在柯索爱里——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是柯索爱家族的成员,自始至终都是。”
“在埃维雷特遇见你之后,我被切萨雷派遣到你的身边做间谍——这些你也是知道的。”
“这一年啊,真是5岁以来最快乐的一年了——没有鞭打、没有屈辱、没有像母狗一样趴在切萨雷身下喘息——对了,这还是你的功劳呢,因为切萨雷不想让你看出异状——也为了我能顺利的得到你的信任并取走资料,他没有再碰我。”
伊哥好像是在笑着,又像是在哭着。
“说起来,切萨雷的眼睛真毒——在初遇时刻,连我们两个,都不能知晓自己对对方的那点小心思,却被切萨雷一眼看出来了。”他低低感叹了一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真的很快乐啊——能够放下警惕真正地享受着被宠爱的滋味——这种心情,真想再尝试一次。只单单是这一年的馈赠,就已经让我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了。”
他好像又掉泪了——我能理解,曾经我也被宠爱过,在很小的时候,现在,那种时光已经不复存在了。
“多么希望我能和你平平凡凡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开一家小店,晨钟暮鼓,这样的日子——只存在我最深的梦里。”
“我还是我啊,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我仍然是那个自私的我——在不能保全所有人的情况下,我的选择还是保全我自己——如论如何,我都想让自己够得更好一点,不管将来的规划里有没有一个我爱的人——但是我都没有了——要那个我爱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阿文,这些就是我的心里话啊。你并没有弄错,我还是原先的那个我——还是那个自私的我。不是么?5岁那年的我为了唯一的机会踩下了孤儿院的所有人——包括你——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庆幸那时的我这样做了——然后,我抛弃了你,投奔向了那看起来光明璀璨的未来;而今的我,仍然为了在桎梏自己的枷锁里寻求一丝的喘息欺骗了你、出卖了你,这些作为唯一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无论落入什么样的境地,我总是只能看见那最近的道路,总是选择让自己痛彻心扉的选项——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就是一个傻子,在我有限的智商里,我能做出的选择——也只能如此了。”
“这是神给与我的限定,无人能改,只能接受。”
他的语调里带了一丝颤音,好像要飙高到C1,细得像是走在颤微微地钢丝上,把每个人的心口都给割出了一道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