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的皇宫里,天武帝这一个年也没过好,除了上朝,其余时间就是把自己关在昭合殿里,谁也不见。
昭合殿里上茶的宫女都头疼了,也不知道皇上爱喝什么茶,打从除夕到现在,一共换过十八道样式,哪样天武都没喝过第二口。
章远小跑着从外头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冷气,他试探地跟天武说:“皇后娘娘带着众嫔妃在殿外求见呢,说想请皇上到紫林轩去听戏。”
天武皱眉:“听戏?朕可没那个心思听戏,冷死了。”
章远好脾气地同他商量:“戏台子搭在大殿里头,不冷。”
天武瞪着眼睛吼他:“那是里头外头的事儿吗?”一边说一边大力拍打自己的心口,“这里冷,这里冷你懂不懂?”说着说着,面上便现了委屈,别别扭扭地说:“这么大一个皇宫,朕从小就住在里面,怎的就越住越心寒呢?娶了那么多老婆有什么用,到头来,却是连个知心的人都换不来。”
章远一听这话,得!皇上又抑郁了,看来皇后娘娘的心思又要白废。于是赶紧告诉边上一个小太监,让他去跟皇后回禀,自己则又往前走了两步,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皇上您别这样,奴才知道您心里想的是什么,云妃娘娘虽说没能在您身边儿,可她不也在月寒宫里弹琵琶了么。除夕那晚上半个宫院都听见了,这也算是陪皇上过年了。”
“弹琵琶?哼!”天武冷哼了一声,随即自嘲地道:“也行啊,好歹今年还能给听个声儿,不然往年连个声儿也没有。哎,小远子,你说翩翩她明明就在宫里,可为什么朕总觉着她压根儿就没在呢?”
章远心一哆嗦,嘴上到是硬,咬死了一条定律:“她不在宫里还能上哪儿?你以为这是平民百姓家的后院儿啊,说走就走?”
天武一想,也是,于是摆摆手,长叹一声,把这篇儿就给翻了过去。
章远长出一口气,心里头默默地祈祷着云妃娘娘您可赶紧回来吧,这事儿要是穿了帮,皇上一把火烧了整个儿后宫这事儿还算小的,万一要是也跟您似的偷偷摸摸溜出去,那事儿可就闹大了!但愿东界水土不养人,云妃娘娘您水土不服待上几天就麻溜回来吧!
可惜,事情总是不随人愿,大顺东界没有那么冷,过个年也就除夕晚上飘了点雪花,之后就再没下过雪。云妃娘娘水土很服,服得不得了,她吃遍了全城的好吃的,从酒楼到路边摊,甚至连青楼都偷偷去过一次,就为了品一品那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果子酒。结果当时没什么事,回来之后大醉两天,气得玄天华在她醒了之后两天没理人。
云妃是逍遥自在,但玄天华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不但这将军府上上下下都是从前步聪的人,军营里亦是如此,步聪的旧部对其极为忠心,虽说没有跟着一起跑,但对于再来一个新主帅这件事,却是集体用沉默和不配合来表达了他们的不接受。哪怕这个人是玄天华,亦没有为收服这些将士带来多大的效果。
不过玄天华到也不着急,他只是天天到营中去,天天叫上所有人围在一起,以将领为中心,围成一个圆,然后给他们开会。反正东界现在并不算乱,也没有太多军务,这会一开就开一整天,从早到晚,没有一天是例外的。
开到后来,有将领嫌烦,开始迟到,甚至不来。却没想到,玄天华就等着他们犯错!
东界副将隆诺是第一个以身试法之人,当玄天华等了他足足三个时辰没把人等来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步聪之罪是造反,九族当诛,你们也想造反么?”
第二句是:“本王不喜欢脾气,却不代表不会脾气;本王不愿杀人,却也并不代表真的不会杀人。”
第三句是:“虽为步聪旧部,却总归是我大顺将士,本王不是来收服你们,而是来代替步聪撑起这三军主帅之职。隆诺忤逆于本王,与造反同罪。来人——缉拿隆多,处死,诛,九族!”
三句话,最后定了那隆多诛灭九族大罪,三军将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这才反应过来玄天华代表的就是大顺朝廷,他们现在与之对抗,就是在与大顺朝廷对抗。步聪已经是大罪之人,若他们再一味地维护,那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隆多的处决让人们再不敢对玄天华有半点轻视,也再不敢仗着民间传闻七皇子为人和善儒雅温润,而昧着良心去欺负。他们算是明白了,再和善,那也是皇子,再儒雅,那也是姓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