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觉坠落,无所适从的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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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黑蛇蜿蜒而上,赤红色的芯子“嘶嘶”倾吐,它泅在孟宅长长的回廊梁栋内,窥伺着来来回回走动的人,盯着那些西装革履的律师,和慌张跟随的女佣。
“账户已经被冻结了,现在孟家三分之二的资产,都无法调出,账面上的资金已经不是短缺这么简单!”这声大吼,让走廊上出现短暂的宁静,说话的人看向那些律师,说:“抱歉。”
“哦,没关系,孟家遇到这样的处境,我们都深感遗憾。但是,该清点的,该抵押的,我们都得清清楚楚的算明白。”说话的人是这群律师的直属上司,锦城三大律师事务所之一——犀牛事务所的陈皓,他从来没有为盘算家底这种小事出场,不过本次对象换成了孟家,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陈律师,多谢了。”孟谦走过来,笑着对陈皓说。陈皓看到孟谦略显颓丧的表情,皱眉道:“不过是破产,你我都是老友,我丝毫不怀疑,将来的某一天,我会跑到程家,去给程宏典当家具。”
“会有那一天。”孟谦点点头,转身走进芳草萋萋的深园中,那是陈皓最后一次看到孟谦的背影,当时的他,没想过这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位老友站着走路。
“嗑噔”
“嗑噔”
“嗑噔”
孟回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孟骄阳就爱上了捉迷藏这个游戏,他会躲在十分显眼的角落里,让走路摇摇晃晃的孟回去寻找。此刻孟骄阳缓缓上楼,下人们说,去孟回房间里清点家具的律师吓到了这小子,他跑出房间后,连中饭都没出来吃。他一上午都在忙着计算整个马场的占地面积和设施评估,很快,政府就会把那块孟家的私有马场转化为公共马场。
木地板踏上去声音很大,这是孟宅很少收拾的西楼,每年只有过年时,各家的亲戚们过来,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西楼才会有些人气。角落里堆积着一些不要的旧布,花花绿绿的,看上去肮脏不堪。
“小回?”孟骄阳喊了一声,孟回的小脑袋从门后伸出来,小脸有些苍白,他懦懦的问:“二哥,家里生什么事了?”
“没有生什么事情。”孟骄阳轻轻走过去,推开门,孟回坐在地板上,显然已经自己一个人呆了很久,地上全都是他撕得旧报纸。“走,跟二哥回屋去。”
“二哥,呜嗯~”孟回突然抱住孟骄阳,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失声痛哭。
原本安静的西楼盈满哭声,孟骄阳轻轻哼着一老歌,将孟回抱起来,他坐到落地窗边,一个长长的黑皮沙上,轻轻将孟回拥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
“二哥……二哥……”孟回哭得越伤心,就这么使劲向孟骄阳的怀里挤。孟骄阳由着他,落地窗正对着两排高大的洋槐,这是夏末,那些细碎的乳白色槐花纷纷坠落,在稍高的枝头上,还能看到一些刚开的槐花,从孟妈妈的房间里,传来了低低的钢琴声。
“小回乖……听,妈妈在弹钢琴呢。”孟骄阳轻抚他抽搐的后背,下巴在他头顶来回逡巡,孟回抽抽噎噎的,眼睛红红的,渐渐安静下来。
“二哥,我们会去哪儿?”孟回叹了口气,开始玩着孟骄阳衬衫上的扣子。
“我们哪儿也不去。”孟骄阳握住他有些微凉的小手,制止了他戏耍的行为,孟回又叹了口头,瞪着他,说:“摸摸也不行吗?”
“不行。”孟骄阳攥紧他的手,直到他喊疼了,他才放松力道,但仍旧抓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