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就想凭仗怀集为起家之地,本就觉得这是自己的地盘,看着这般兵乱,却是极为心痛,却又听着远处隐隐有人喝道:“在明广西军务总督丁城在此!充械跪地者免死……”之类的话语,更在撩拔得他心头火起。
于是拓跋真戈拖着巨斧对那数十亲信和刚拉扯出来的近百义军咆哮道:“随某来,杀了丁容城,便了结此间祸事!”此时大约接近正午,拓跋真戈领着数十亲信都是骑马,在后面驱赶着方才扯出来的百来义军,使向西北杀了过去。
黄牛儿和郑昂这边也听着手下有人来报知拓跋真戈领兵去杀丁一,一下子就慌了手脚。
从明面上来看,他两人手底下上千老底子的义军,那可是上过阵,以一敌众能打败明军的悍卒,怎么说也比拓跋真戈笼络的千余江湖人物,要强得多,战阵又不是江湖械斗,何况拓跋真戈那边还有三两百人在桐油坪投了丁一,或是让丁一结果了。
但事实上,光是县城四门,此时他们就留了三四百人看守着,又有三两百左右人仍旧陷入乱军之中,手头也不过三百来人,还是收拢了百来个陷入兵乱的老义军,才有这点兵力,三百来人,又要顾着夺回城门,又要收拢老兄弟——这些可是义军的根本,不可能放任他们这么乱下去的。
好了,这时要去救丁一,那真是有心无力啊!
“阿牛你要做什么?”郑昂一把扯住闷头要往西北冲去的黄牛儿,急急对他吼道,“丁容城是救过俺们,俺们帮他把话传给侯大哥就还了他的情份了!方才断后也是他自己选的……你听,大明广西军务总督丁容城,这是俺们的大敌啊!哪有去用自己性命去救敌人的道理……”
黄牛儿掐开郑昂的手,瓮声瓮气地说道:“俺不懂那些道道,丁家哥哥是好汉子,俺不能教姓柴的去害了他!你在这里把兄弟们拾掇好了,把城墙夺回来,俺自个去把丁家哥哥救了,便是日后沙场对砍,今日俺也不能看着丁……”话没说完,却是后颈一痛,被郑昂一个掌砍昏,叫了两个军兵扶在街边檐下憩着,这当口郑昂哪里能放黄牛儿去送死?
拓跋真戈笼络那些江湖汉子,郑昂虽看不上眼,但那数十心腹,手底下却是极硬朗的,再说现在这情景,又不是野外列阵而战,巷战之中,正是那些个人战力出色的江湖豪客挥的时刻。分多少人跟黄牛儿去?一百?怕不能一锤定音;那么二百?那还怎么夺回城墙?慕容秋水上城墙时,就带着两三百人的!
尽管北边那头,喊着丁一名号的人声沸腾,但郑昂这久经沙场的,光听那声音,就知道是一伙乌合之众,对上拓跋真戈那数十手底硬朗的亲信,只怕一鼓而溃吧……
但他没有选择,因为他不能置城墙上那些还不知道拓跋真戈真面目的老兄弟不顾,当每个城门上那百来个、几十个老兄弟毫无防备,面对着慕容秋水所带着的二三百人时,后果真是郑昂不忍去想的,所以他咬了咬牙,对着收拢起来的人手下令:“东门城墙,出!”
至于丁一,也许收复城墙之后……郑昂自嘲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了,丁一不可能撑到哪个时间,他见识过那些拓跋真戈亲信的身手,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个都不下于他的本事,何况于拓跋真戈自己本身又是极为强悍的豪侠!别看丁一可以放倒后巷里那些人,要是对上拓跋真戈,任由丁一生出三头六臂也是枉然——拓跋真戈不单能说会道,而且就是当着侯大苟的面,单人放倒二十个义军中的好手,才得到了侯大苟的认可。
巷战,正是这些江湖好手得以尽量施展的地方。
至于丁一,郑昂也只好在行进之中,低叹一声:“丁容城,他娘的你是条好汉,明年今日,老子给你多烧点纸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