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酒的滋味确实不错。”顾夫人点头。
“母亲,青梅自小就爱酿酒,现下跟着母亲住自然是有万般的好,只是……”她小嘴一撅,露出几分撒娇的姿态来,“青梅很想念果子酒的味道,也想继续酿酒。”
顾夫人闻言便收了些笑意:“以前那是没办法,现下何必你亲自动手?嘱咐下人们去做就是了。”
“女儿喜欢嘛,旁人可做不出那份味道。前任京兆尹伍大人还夸我有天赋,万不可浪费了呢。”伍博仁为官清正,也算是德高望重之人,他的称赞还是有些分量的。
然而顾夫人还是有些犹豫,敷衍道:“你若想念果子酒的滋味,这里还有一坛没启封的,待会叫红香倒给你喝。”
“这哪行呢,那是我孝敬母亲的。”青梅甜甜一笑,也不再提这茬,顾夫人乐得揭过这一页,只是叮嘱道:“武安侯夫人很喜欢你,我打算腊月里去拜访她,到时候你也去。”
去武安侯府,面对楚红.袖?算算日子,宛城的吴锦这时恐怕也已被送进了武安侯府吧?青梅虽不知顾夫人带她拜访武安侯府是什么打的什么算盘,却还是应了。
至于酿酒的事情,青梅既喜且忧。喜的是,和以前青梅不经意间探口风时的态度相比,这回顾夫人是明显松动了些,至少没有不经考虑的一口否决;忧的是,对酿酒的事顾夫人尚且不喜,更何况开酒馆?
凭她一人之力,恐怕是说服不了顾夫人转变态度的!但她若是执意去做而不顾及顾夫人的态度,必然会惹得顾夫人生气,目下她还不想闹到这番境地去。毕竟酒馆开张后,难免会有仰仗顾府之时,闹僵关系对她全没益处,何况顾夫人毕竟是母亲的亲姐姐,是母亲生前最最亲近的人,虽说人心难测,但不到万不得已,这份感情她还不舍得割裂。
青梅将能帮忙的人暗暗过了一遍——
顾荣华自然不会帮她,顾含英和许氏又都说不上话。除此之外,这府里她所能求助的只有顾长清,且顾长清似乎也支持她的想法,只是她母子之间已经为她起了龃龉,她怎好再去添乱?
一时之间,竟觉得天地昏暗,希望渺然无期。
她满怀心绪地出了流芳堂,甚至连后日想要出府的事情都忘了和顾夫人提起。绿珠跟在身后,见她愁着脸一声不吭,有意要逗她开心,便一会儿叫青梅看枯枝上打架的雀儿,一会儿叫她看南墙檐下的冰柱,一会儿又说笼里的雀鸟叫声好听……
青梅全然没有听进去,愁绪萧索地在长廊上信步而走,却见顾长清身边的丫鬟侍书匆匆走过来,说是顾长清有事要请他去博古馆一趟。
到得博古馆中,庭院寂寂,微风回雪,丹青无聊地坐在老梅下解一串九连环,旁边围着几个博古馆里的小厮。青梅进了正厅时,顾长清正好走出来,瞧见绿珠也跟在青梅身后,便挥挥手道:“三皇子有事召见青梅,你在外面候着。”
绿珠哪敢不从?忙往后退开了。
顾长清带着青梅往左拐进了书房,就见君离靠在太师椅上,正惬意地喝茶。自打青梅得知君离的真实身份后,君离的形象在他心中也有了些变化,不再是当初可以言笑无忌的锦衣郎君,心中多少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
虽然君离似乎对她也不错,可皇室天家,谁能猜得透这些贵胄的心思?万一稍有不慎惹得他恼了,恐怕连她这条性命都得搭进去。更何况,她还是个逃离法外的罪臣之女!
青梅目光在君离脸上扫了一圈,暗暗赞叹他的好皮相,忙敛衽行礼问安。
君离手中转着茶杯把玩,叫她起身向前,问道:“不是说要开酒馆么?怎么还不见动静。”
她也迫切想开酒馆啊,可现下的情形还不允许……青梅刚才飞散的愁绪又飘了回来,瞧着君离时目光竟有些幽怨,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说话。
“怎么?碰上难题了?”君离似乎能读懂她的愁绪,眼中隐然几分笑意。
猜得还真准,顾夫人不喜欢她开酒馆,这可不是亟待解决的大难题么?青梅看了看身边的顾长清,想着要不要说实情,顾长清已道:“是母亲不让你开酒馆吧?”声音沉缓无波,有几分同情安慰的意思,态度却十分坦然。
青梅见他如此,心中稍安,只得点了点头道:“母亲觉得我还是该养在深闺中念书学女工,酿酒的事情都最好别做,更别说开酒馆了。”手指绞弄着腰间的丝绦,她无意识的嘟了嘟嘴,十分委屈难以决断的模样。
君离“嗤”地笑了一声,挑眉问她:“那你这是打退堂鼓了?”
才没有呢!青梅瞬间抬起头来,便见君离正瞧着她,那语气眼神中满满的鄙视又是怎么回事?
旁边顾长清已倒了杯茶递给青梅,面上竟也噙着一丝笑意。
青梅瞧着这情形,再看看君离那一副“这么容易就退缩了?真没志气!”的模样,心里不知哪里来的委屈和勇气,大声道:“谁说打退堂鼓了,酒馆我一定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