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已经信了七分,但他对梼杌的耐性已然耗尽,“如果让我知道你在骗我,我会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抽出来。”
梼杌知道他这是要走了,赶紧摆了摆手,哼笑道:“那你最好也别让你找的那人踏上我的地盘,否则……”他舔了舔嘴角,“我真的会撕了他……”
大山之中的灵光消散,魔气重新盈满山坳,那头人面虎身的巨兽再一次现身,随后颤巍巍地躺了下来,梼杌实在是虚惊一场,在矛盾尚未完全爆发之前他和青龙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费劲拼死到最后好果子都让“黄雀”吃去了,自己不得善了,就和腾蛇当年的下场一样。
殷寒亭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再多言,急匆匆地化作龙形,顺着南边一路寻去。
川蜀的山道多奇异艰险,再往南,山间的树木枝叶就更是肥硕,水分充足十分茂密,一眼望去,满眼都是层叠起伏的绿山和坑坑洼洼的凹谷,连绵千里,不见尽头。
在一天一夜的找寻之后,青龙的身躯遮掩在弥漫的雾气中,雨水淅沥沥地落在下面的大山之间,它仰头痛苦地尖啸着,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哀鸣,又像是在呼唤,只是苍苍茫茫十万大山,没有任何人能给予它哪怕一点点的回应。
他找不到腾蛇,也找不到小草……
当人真正离开身边,记忆反倒变得清晰起来。
他原本打算把小草当做崇琰的替身,却不曾想,事到头来,竟是这般造化弄人。小草贪吃、贪玩,但或许那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不再局限于一扇不及人高的屏风内。
那是他从没有认真去发掘的……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还来不及和他说一声抱歉,尽管他说过那么多次的抱歉。也来不及再好好地看他一眼,尽管他曾经好几夜都在陪他入眠。
后悔不已。
北海境内,战事还在持续,但自从九婴败走之后,东海作乱的魔族就像是失去了头目一般,弃城逃命的不少,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胜利确实在即。
北海龙王龙心大悦,与之相反,东海王宫内却是愁云一片,龙君不知去了哪里,没有在期限之内回宫,也没有任何消息。各种文书案卷就像是雪花片一样地堆积在了桌案上,丞相越鲸只能赶鸭子上架,日日早出晚归,把处理政务这事从龙君亲赴前线一直做到现在,于是天天都唉声叹气,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长皱纹了。
往日里,每当他伏案熬夜,蓝玉都会过来给他添茶,在他烦闷时温声劝慰,却没想到今天他哀叹了五声之后,蓝玉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外间的门槛上,背对着他抱住腿,看着外面静寂的毫无波澜的夜色。
越鲸写得手腕也有些酸痛,他干脆起身向书房外间走去,烫了一碗茶,停在蓝玉身边,弯身笑道:“蓝玉姑娘请喝茶。”
蓝玉这才被吓了一跳,惊慌地转过头,手指有些轻颤地接过茶碗道:“丞……丞相大人。”
“你有心事?”越鲸也随意地甩开衣摆,在低矮的门槛上坐了下来,“能说给我听听吗?”
蓝玉脸色一白。
越鲸顿时就有点受打击,他本想打个岔过去,没想到蓝玉下一句却是:“是关于小草……就是白公子的……”
澜轩的主人,那只颇受龙君关注的小狐狸,越鲸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结果余光瞥见了蓝玉的手掌上竟然比昨日多出了一条口子,伤口虽然不深,但颜色还泛着红,很新。
“这是?”
蓝玉像是有些恐惧般地飞快收回了手,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昨天白公子失手摔了镜子,我不小心划到……所以……”她未说完,眼神也开始变得惶恐起来,半晌欲言又止。
越鲸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按住她的肩膀道:“别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蓝玉惊恐之中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我……我昨天看到……小草他……他的脸!”
小草的脸就像是被青铜镜完全吸去了五官,只剩下一片平坦的皮肉裸1露在外面……
没有任何伤痕!
可是小草脸上的伤是她亲眼见过的!林芷说根本好不了了……
现在澜轩里的那个人,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她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