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被人掀起,大太太的贴身丫头洗砚急匆匆进来,先对司马兰筠福了福,才开口:“大姑太太的车驾已快到街口。”
大太太听言回神:“哦,想着还有几日才能到。可曾知会给大家。”
洗砚答道:“奴婢已使了人到各房里传话。”
司马兰筠见机告辞。
大太太略整衣饰往垂花门行去,不多时各房太太皆到齐。等了约一烛香功夫,一行车轿进府,打头下来一位年近四旬美妇,身着鲜丽满头珠翠,但因车马劳顿面色憔悴,一双肖似方太君之美目透出疲倦之意,紧跟着下来一位少女和一位少年,便是秦家大姑太太秦梅及其长女和长子。
大太太携了小姑的手:“妹妹来得好快,老太太可是盼了不少日子。”
秦梅喊大嫂与各位弟妹,被众人拥簇着往老太太正房行去。秦梅才进屋一眼瞧见方太君着秋香色织福纹对襟袄正坐上首,头发花白,双目含泪,便不管不顾快步上前跪到母亲膝下,泪珠滚落下来语不成声,母女俩哭了一场方被众人劝解开来,重新见了礼。秦梅的长女韩世芳、长子韩世朝也向外祖母行磕拜大礼。
方
太君也是初次见外孙女,见其豆蔻年华,清扬婉丽,长眉秋目,顾盼生辉;再看外孙比起几年前长大许多,钟灵毓秀一般少年,更兼目光清澈,鼻眼酷肖其母,甚是欢喜一时拉住不肯放手。
二太太打趣道:“老太太见了这么俊俏的一对外孙欢喜得舍不下,好歹让我等也见见外甥。”
方太君这也松手,让一对外孙拜见众舅母。
韩世芳第一次上外祖家,进门瞧得外祖母好生慈祥,便起了亲近之心。再观得屋内陈设皆不俗,韩家是徽州清贵世家,素日所见所用之物无一不透着雅致两字。外祖家虽是朝中新起权贵之家,却也不是那起暴富之人,用度虽奢而不流于媚俗。暗中正点头,听言起身拜见各位舅母。
先见过大舅母司马氏,观其三十三、四岁比起母亲尚要年轻,貌美华贵,举止雍容大气,平和中带着威仪,不容小觑。
二舅母马氏,也是三十岁以上年纪,体态稍丰腴,中上姿色因她眉眼开疏,显得活泼大方,观之可亲。
四舅母林氏,不同于时下风俗的细眉,偏偏生得浓眉大眼,美而不俗,连说:“外甥女生得真俊。”想是个爽利人。
五舅母成氏,五官小巧精致,嘴角噙笑,神态贞静贤淑。只是轻扶世芳:“外甥女勿须多礼。”
还
未到六舅母面前,早被她一把扶住仔细端详并笑称:“老太太这外孙女可是把咱家几个女孩都比下去了啰!”世芳也打量着这位出身尊贵的舅母,见其圆脸圆眼,神色无忧,恬美安然。虽已为人妇为人母却在外祖母面前隐隐撒着娇,真乃英国公家嫡女是也。
又见过几位表妹,芙雅菊淡,芍艳丹歆,各有千秋,只是并无极出色之人。
知言等人做背景板好半天,趁机见过姑姑和表哥表姐,一阵忙乱之后,大家归座叙家常。
秦梅才道:“本是过几日才动身,不巧大伯和大嫂使人接他家朗儿,我等便同路前来。”
韩家大老爷在国子监授课,其夫人和幼女长住京中,唯长子韩世朗在原籍陪伴祖父母,秦韩两家多有走动都是熟知的。
又言道:“本想也带着英儿与期儿让母亲见见,无奈家中老太太舍不得孙儿与孙女只得做罢”
方太君细问韩家老太爷及老太太身体如何,秦梅一一做答。大太太笑道:“妹妹一路上也是累了,不若先歇息片刻再来陪老太太说话,总归还要住些时日。”
方太君对长女轻笑道:“是我糊涂了,还是你大嫂想得周全,先带孩子们回房去,晚间咱娘儿俩再说话。”
秦樱谢过大嫂带着一双儿女退下,众人也退散。
五房后有一处客院,与知言等上学的院子做对称状,一应物品早备齐全只待这位大姑太太入住。秦梅带着女儿和仆妇们洗漱换装。
大太太又使人领着韩世朝到前院秦旭住处,秦家宅院不大,子嗣众多,但秦旭与知琴一样从小享有特权,一人独居一院落。再者韩世朝到燕京来还要拜见大伯父,恐要在韩府住几日。让他与秦旭先挤些时日不算失礼。况秦樱知晓娘家规矩,此次长子上京身边未带婆子丫环只小厮长随服侍。
待老狐狸回府得知长女带外孙已到,父女兄妹间见过面。用晚饭时知言觉得一时人好多有么有,虽然只是多了三个人,但是这位大表姐太有压力感了。自家姐妹基本都被她无视,低头吃菜,躲她远点。
大太太带着几位弟媳及知棋给方太君和小姑、外甥女布菜,心里直嘀咕:这位外甥女下午初见未曾表露出什么,现在她眼神放空不看众女儿家,小姑难道未曾给长女言及舅家规矩。余光扫到知棋不禁莞尔,这个庶女倒是个有眼色的,早离得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天的表姐远远的,只照顾自家几个妹妹。
用完晚饭老狐狸又同长女闲聊几句,起身去外院。韩世芳也被送回房,正荣堂内只剩方太君母女说话。双福看情形便知大姑太太今晚要睡在此处,叮嘱下人照顾好表小姐,上过茶后也退到外间灯下做起针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