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晴话说得很平静,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格外决绝。
萧方舟慢慢坐了起来,只握着她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
两人就那么对坐良久,他才再度开口:“如果我离开她,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认识这么久了,许慕晴是什么性子,萧方舟清楚得很,所以他并没有辩解,而是直接问了结果。
许慕晴摇了摇头:“不过我不会阉你。你把儿子给我,我们离婚,为了隽东,我可以和你好聚好散。”
萧方舟这一次,好久都没有说话。
许慕晴等他的答案终于等得累了,就挣开他,起身下床去了隔壁儿子的房间。
她心里很不平静,大概只有看着儿子,她才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要真的做出疯狂的,不能收拾的事出来。
其实说实话,她并不想这么早就摊牌。甚至于她都没有切实想过,是不是真的要和萧方舟在这时候离婚。
隽东还太小了。
而这个时候的世情,离婚虽然在城市里已很普遍,但在她的老家农村,依然还是桩了不得的丑事,她之所以当时没有冲上去找萧方舟大闹,就是因为,她不想把这桩丑事,变成更大的丑闻。
自从《牵手》那样的电视剧出来以后,有一些人总喜欢打着真爱的名义,同情插足人家婚姻的第三者,而她这样名正言顺的妻子,则似乎成了那只肥头鼠脑妨碍人家追求幸福的过街老鼠。
她恨到极至的时候想着,她要重新回到萧方舟的公司去,想尽办法抢走他的财产,哪怕抢不走,她也要毁掉他平生最得意的事业,然后看着那对渣男贱女,问他们,后悔吗?
可她知道她做不到。
只今日一日她都煎熬得撑不下去了,更何况还要长久地与他斗智斗勇?而且她也仔细想过了,萧方舟的财产她根本就转移不走,且不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现在身家有多少,就是知道了,就是她真能全部转走了,那和萧方舟,必然也会有一场漫长的牵扯——他付出那么大心力创下的公司,岂是能轻易给她的?便是她想要毁掉它,怕也没那么容易的吧?到时候,他们为了彼此的利益,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会伤害多少人,就是她自己,都无法去估量。
可她已经有孩子了,她做不到全然的不管不顾。至少,她是不愿意在隽东面前,毫无保留地向他展示出人性当中最丑陋最恶劣的那一面的,尤其这丑陋的人,还是他最亲最亲的爸爸妈妈。
她不想他长大了恨她,让他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不好的种种,然后以有这样的父母为耻。
晚上没睡好的下场是,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憔悴得没法看,浑身懒洋洋的,像是连夜奔了很长很长的路。
保姆半夜醒来已经发现了许慕晴,所以早起看见她睡在这边也没觉得太惊异,只是笑着问:“怎么睡到这边来了?”还调侃她,“不会是半夜摸错床了吧?”
许慕晴只是疲倦地揉摁着额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保姆出去做早餐后,许慕晴也起了床,她梳洗过后,外面还只有一点微光,主卧室那边安安静静的,萧方舟似乎半点都没受影响,照旧睡得平平稳稳。
隽东还没有醒,她将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抱起来,不管不顾地要替他穿衣。小家伙惯来嗜睡,这么早被吵醒了就很不耐烦,挥着小拳头不停地试图拍开她,闭着眼睛,嘴里哼哼唧唧着不肯配合。
保姆听到动静就跑过来,见状连忙说:“这么早让他起来干什么?就让他再睡会吧。”
许慕晴便愣愣地看着她将孩子从她手上抱过去,拿小被子包着抱在怀里又哄了哄,将孩子哄睡着了才想起来,有些尴尬地问:“你这是,打算带孩子去哪里么?”
许慕晴摇头,看着她将孩子放到床上了才站起来,说:“我出去了,你……隽东就拜托给你了。”
保姆听她这话说得奇怪,笑了一下:“你这话说得真是奇怪,你们请我来,不就是要我帮忙带孩子的么?你要忙就去吧,不过,这天还早着呢……”
就是上班也不用这么早的,再说许慕晴自从怀孕后就辞了公司的事,安心当起了全职太太,她这么早出门,的确是很罕见的。
不过她的话还未说完,许慕晴就已经走了出去了。
保姆出来,就只来得及听到大门阖上的轻响声。
许慕晴出了电梯,才发现今日冷得厉害,路上的草丛间铺了厚厚一层白霜,树梢枝叶间,还结了细碎的串串冰棱。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尤其是还这么早,小区里寂静无声,除了沉默的树木就只有她自己。
她茫茫然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才冒着这凛冽的寒意,去了猫猫家。
猫猫大名叫苗兰,现在自己开了家小外贸公司,她毕业开始创业起租的房子就是许慕晴姑姑的,因缘际会,两人就认得了,然后因为兴趣相投,性情相合,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许慕晴在这个城市里的朋友并不多,便是有,大多也是和萧方舟有牵扯的,以前她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可到现在,却觉得,自己把自己忽略得真是太久了。
她快到猫猫那的时候还接到了萧方舟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只是问她:“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