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颜霏到幽澜院经常走动,水牧文与淳于雅之间的关系,与昔日相比,一日比一日来得亲近,因此,水牧文在淳于雅面前说话无甚隐瞒。
“五妹是变得有些奇怪,最近不到幽澜院玩,我还想着她是不是生病了,就着小冉到清华苑那边去了一趟,谁知小冉回来说五小姐压根就不见她,还有,前日我在花园中有碰到她,想和她聊聊天,没成想她和我坐在一起,一句话都不说,可是……”说到这,淳于雅嘴里的话突然打住,心里暗忖:“要说吗?我要对他说吗?如果说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多想,甚至一怒之下给我脸色瞧?他可是很疼爱幼妹的。”
见淳于雅突然将话头打住,低着头想着心事,水牧文疑惑道:“可是什么,你有话直说无妨。”
“可是她一看到岑姨娘在丫头搀扶下朝我们走来,眼里不仅有欣喜之色,还打算起身相迎,见我望着她眸中带着不解,她目光躲闪,微微笑了笑,便说自个累了要回清华苑休息。”淳于雅话一说完,久听不到水牧文出声,心头一紧,禁不住又道:“夫君,或许是我多想了,你别生气,我……我只是……”
水牧文抬手制止她说下去,道:“我没生气。”难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不,如若是真的,那五儿去了哪里?目中涌出一抹焦色,水牧文面上表情变了又变,然后对着门外道:“扶少夫人回房歇息。”
“是。”小冉推门而入,恭谨应道。
“夫君,你……”看到水牧文往门外走,淳于雅忙从椅上站起,水牧文止步,回过头,朝她轻浅一笑,道:“我出府办件事,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耽搁给五妹送嫁。”语毕,他人已在门外消失不见。
既然已对幼妹的身份有所怀疑,水牧文为防打草惊蛇,决定若无其事从正门走出,他没有联系风影,此刻,他对风影的身份也已生出怀疑。
骑快马来到城南庄子上,来回需要一个多时辰,来得及,只要他不在路上耽搁,完全能赶在摄政王的迎亲队伍到国公府之前赶回来。
往府门口走的途中,水牧文神色如常,并未引起任何人怀疑,待他一到街上,距离国公府有些距离的时候,立时运起轻功至城门口,买了匹快马就朝城外疾奔而去。
国公府城南庄子,水依晴住的小院门口。
“让开!”
水牧文沉着脸,冷声命令阻扰他进入小院的侍卫。
“大少爷,四小姐的病你是知道的,再者,没有国公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院里。”守在院门口的一名侍卫,手持长枪,面对水牧文神色恭谨地说道。水牧文此时心中很是恼怒 ,到庄子上一下马,问了三个下人,才问出水依晴住在那座小院,他知道这是父亲的命令,但以他的身份,有什么可隐瞒的,一群狗奴才,若是误了他今个的事,看他怎么收拾他们。
没成想,到这院子门口,又被侍卫阻住不让进院里,心头涌起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运起掌力,就朝阻挠他的侍卫肩上击出一掌,“如果再阻挠,我不介意立马取你xing命!”撂下话,他一阵风似的推开院门而入。
“奴婢,奴婢见过大少爷!”
院里的丫头妈子咋一看到他,先是怔了怔,待确认没看错来人,忙慌里慌张地跪地行礼。
水牧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大步朝主屋走去,“大少爷,你不能进去!”听雨从地上爬起,挡在他身前,颤声道:“四小姐的病会传染的,大少爷进去危险!”
“滚开!”听雨其实是一番好意,但在水牧文看来,她这是替水依晴遮掩。
听雨被他一声怒斥吓得身子一抖,忙避让了开,谁知,主屋门倏然打开,连翘口鼻全被布巾裹了个严实,站在房门口向水牧文屈膝一礼,道:“连翘见过大少爷。”
难闻的气息自屋内飘出,院中的丫头妈子不约而同地捂住口鼻,生怕自己这气息入鼻,致自个染上麻风病。
“你是岑姨娘身边的大丫头?”入鼻而来的难闻气息,水牧文只是皱了皱眉,并无多余反应,他盯视着连翘,目光锐利得令人心惊,刹那间,就宛若一把锋利的利刃,一下子狠狠剜在了连翘身上。
连翘再次一礼,恭谨道:“回大少爷,奴婢是岑姨娘身边的大丫头,四小姐这次生病,主子放心不下便差奴婢到身边伺候。”难道府里出事了?不然的话,大少爷怎会在今个这日子里赶到庄子上,且要进屋探个究竟,不成,她绝不能让大少爷进屋!
能来庄子上,说明他还没确认四小姐的身份,那么主子和四小姐现在还是安全的,如果他一进屋事情可就彻底露馅了!
水牧文自是不知连翘心中所想,提步继续朝门口走,他淡淡道:“我出外办事刚好从庄子上路过,就顺便进来看看四妹。”
“回大少爷,四小姐的病有传染xing,加上她已……”jian婢,这是不想让他进屋吗?水牧文神色一沉,嘴角展露出一抹残忍的弧度,截断连翘的话,一字字道:“不想死,就立刻给我滚一边去!”
连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是眉头也没皱一下,依旧恭谨道:“这屋里的气味大少爷想来也闻到了,奴婢阻在门口,实在是为了大少爷好,还请……”没等她说出后话,人已如断线的纸鸢一般向屋内飘去,接着就听到一声重物落地声响,院里的丫头妈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煞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冷哼一声,水牧文甩袖步入房门。
鲜血,殷红的鲜血浸透连翘裹在脸上的布巾,从她的口鼻争先恐后地向外涌出,在落地的一瞬间她就已没了呼吸。
瞥了眼她的尸身,水牧文便忍着那扑鼻而来的难闻气息,一步步踏进内室,结果,他怔住了,内室之中,除过摆放在桌上的两三盘变了质的肉食,根本就不见水依晴的人影,回过神,他只觉心口一阵抽痛,喃喃道:“五儿,五儿……”转身冲出房门,运起轻功他便朝庄子大门口飘去,回府,他要立即回府,质问岑氏母女将五儿藏到了哪里!
好狠,好狠的手段!
跨上马背,他扬起马鞭一路疾奔。
五儿不能出事,她绝不能出事!
京中,煜身着一袭华丽的喜服骑在马背上,他身后的迎亲仪仗甚是壮观,今个的婚礼,他可是用心筹办的。
无视街道两边围观的百姓目中的惊艳,及嘴里的赞叹声,他端坐于马背之上,望着前方通往国公府的红毯,神色淡然,但内心却升腾着浓浓的喜悦:“女人,你知道么?我着尚宫局为你精工制作的喜服,还以为在咱们大婚之日来不及给你穿在身上,没想到在临出发前往国公府迎娶你时,终究还是做出来了,等会到了国公府,你就穿上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喜服,好么?”
想到人儿穿上他备下的喜服,煜眸中禁不住涌满柔情,但很快,他的目光便恢复如常。<g边,神色间满是心事重重。
“五儿,你怎么了?”岑氏一大早就到了清华苑,可她总觉得与前几日相比,女儿今个的神色更为之反常,按理说有她的开导,傻丫头不该再胡思乱想,应面含娇羞,高高兴兴地等着摄政王来府迎娶啊,在水依晴身边坐下,她又道:“告诉娘,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没事……”
摇了摇头,水依晴没有看苏氏。
姨娘早起摔在地上,现在人事不省,她好担心。
为什么会这么巧?
水依晴想了一个早上,直至现在都没想明白、岑姨娘好端端的怎就突然摔倒在地,且人事不省。
“五儿,听娘的话别多想,摄政王对你的心,不说咱们府里的人,就是京中百姓都是有目共睹的。”
握住水依晴的手,苏氏轻轻拍了拍。
“娘,我真没事,你别担心。”攥紧手中的绣帕,水依晴看向苏氏微微笑了笑,然后低下头樱唇紧抿,眸中神色变化,显出她此时心情很不平稳。这时,四个奉太皇太后之命来国公府的老嬷嬷,相继走进内室催促起来:“快些上妆吧,别耽搁了良辰吉时!”
苏氏及水依晴,还有喜鹊,翠喜一干丫头们立时忙碌起来,水依晴扶苏氏起身,然后自行走到梳妆镜前坐下,神色淡淡,思绪万千。苏氏站在她身旁,眸光温和,柔声道:“别多想,摄政王的迎亲仪仗很快就到府门口了。”
水依晴一听她这话,脸上瞬间涌上一抹红晕,低头轻嗯一声,今个是她大婚之日,着实不该多想,姨娘那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府里不可能没有响动,这一刻,她只要谨记姨娘的话,别在最后关头露出马甲,就万事大吉。
问题是,心里虽这么想来着,她却还是怕得要命。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新娘,不是摄政王要迎娶的女子,总担心会被他发现自己是冒牌货,到那时该怎么办?
一位老嬷嬷望了眼水依晴的脸色,出声道:“今个是五小姐的大喜之日,该高高兴兴才是,这样皱着眉头可不怎么好。”
“嬷嬷说的是。”苏氏脸色堆笑,回那老嬷嬷一句,然后轻轻按了按水依晴的肩膀。
水依晴会意,眉眼轻抬,望向那说话的老嬷嬷和苏氏,微微笑了笑。
“五小姐笑起来真甜美,摄政王要是看到了,不知有多高兴呢!”那老嬷嬷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禁不住赞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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