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一会就传午膳了。”见太后阖上了双眼,秦嬷嬷在旁低声提醒道。
太后道:“哀家就眯一会,吩咐宫人好生伺候瑜儿。”
秦嬷嬷应声是,便牵过瑾瑜的小手,一起向轩帝行了一礼,然后去了偏殿。
“母后,你歇着,朕回御书房了。”
过了半晌,轩帝捏了捏眉心,缓声与太后说了句,便提步出福寿宫,朝御书房而去。
“孙琦,传朕旨意,今日宫中发生的事,若有人敢声张半句,杀无赦!”回到御书房,轩帝静坐了大约半个时辰,吩咐孙琦一句,然后执起御笔,垂眸看着御案上展开的空白圣旨,与孙琦命令了句。
孙琦应声是,脚步移动,退至御书房门口,轩帝的声音又响起,“去告知沈太医,皇后患了恶疾,让他“精心”用药,三日后朕要看到成效。”
“是。”孙琦跟在轩帝身边多年,对其心思自是揣测的*不离十,加上皇后身患恶疾、精心诊治、三日见成效,孙琦知道轩帝这是要了结了皇后。
至于皇帝为何不直接下旨惩治皇后,不外乎有他自个的考量。
威远候府。
苏氏坐在正堂,听下人说威远候下马进了正门,忙起身相迎。
“侯爷回来了。”他脸色怎么这么不好?难道真出了什么大事?威远候被突然召进宫,苏氏没来由的感到心神不宁,这会子看到威远候明显有别于进宫前的面色,欠身一礼,就听到威远候说,“回静院。”看了苏氏一眼,威远候提步继续前行。
苏氏应声,在丫头搀扶下,紧跟了上。
步入静院,苏氏着丫头妈子全在院中候着,她则与威远候一前一后进了主屋。
“晴儿出事了。”进主屋,到桌旁坐下,威远候面上表情低沉,眸色复杂,看着苏氏道:“大皇子今日差点遇害。”苏氏从威远候说的前一句话中尚未回过神,接着听到他后一句话,整个人瞬间怔愣了住。
“侯爷,你的意思该不会,该不会是说大皇子差点遇害与晴儿有关?”苏氏脸色煞白,说话的声音直打颤。
威远候点头,“坐吧,坐下,我将宫里发生的事与你说说。”苏氏脚步虚浮走至一旁的椅上落座,只觉自家侯爷瞬间苍老了二十多岁,眸中清泪滑落,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贤淑温婉的女儿,会做出那等恶事,“晴儿她,她从小乖巧懂事,她万万不会……”
“我起初也不相信她会做出那样的恶事,可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我不信。”威远候一字一句地说着,“她先是整出一出假怀龙嗣的戏码,然后又以假流产陷害瑜皇子,再到后来,再到后来瑜皇子被宁儿推入湖中。若不是璟王府上的两位小公子跃入水中、及时救出瑜皇子,其后果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言语到这,威远候苦笑出声,“瞧我说的,瑜皇子出没出事,单单就晴儿犯下的错,也够皇上诛咱们九族了。”
“诛九族?不会的,皇上若是想要诛咱们九族,就不会让侯爷回府的,皇上不会这般残忍的。”苏氏泪如泉涌,情绪显得十分激动,“侯爷,你说对不对?皇上不会这般残忍的,对不对啊?”
威远候长叹了口气,“皇上让我回府等圣旨,或许他念在我有军功在身,会……”顿了顿,他没接住前话继续说,而是眸带伤痛,低喃道:“晴儿怕是要去了!”苏氏捂住嘴,抑制住自己不要哭出声,可那眸中涌出的泪水,以及满目的痛色,看得威远候眼角也渐显湿润来。
“哭吧,想哭就出来。路是晴儿自己选择的,该承受的后果她就得承受。”他的女儿啊,为何就变了?变得他这个父亲都感觉到陌生。
水牧文从外面会友回来,感觉到府中的气氛与往常有所不同,一连问了好几个下人,回答他的都是摇头。
可就这简简单单的摇头,落在他眼里也觉得很不对劲。
于是他到了静院,便看到在自己母亲屋里伺候的丫头妈子,全在院中央站着。
皱了皱眉,他到了主屋门口,“爹,娘,儿子能进来吗?”
“进来吧。”威远候低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怪怪的?还有,母亲为何不出声?
推开门,带着些许疑惑,水牧文进了内室。
“娘,你这是怎么了?”看到苏氏双目红肿,好似刚哭过的样子,水牧文站在内室门口,一脸关心地问道。“文儿,你大姐在宫里犯了错,一会就有圣旨送到咱们府上,以后你万不可再不晓事了!”威远候看着自己的嫡子,郑重道:“明日后,咱们府上怕是会成为京城权贵的谈资,无论如何,你都得控制住你的爆脾气!”
“爹,我姐是皇后,她能犯什么事?而且就算她犯点小错,以你的军功,皇上也不会拿她怎样的。”
水牧文走到苏氏身旁的椅上坐下,于威远候说的话甚是不解。
“假怀龙嗣,假流产陷害瑜皇子,推瑜皇子落水,你说说这每件事,哪件不是诛九族的大罪?”威远候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为父还没说璟王府的两位小公子呢,他们深谙水xin,及时从湖中救出了瑜皇子,如果他们不习水xing,你说这又会是怎样的结果?”水牧文面色发白,张大嘴说不出一句话,威远候接道:“璟王和夜相的脾xing,你该都知道,今日在太后宫里,璟王看为父的目光,仿若利剑刺心,颇令为父彻骨生寒!”
“爹,你说皇上会不会,会不会下旨将咱们满门抄斩?”水牧文知道怕了,自己嫡姐犯下的每一件事,都足以令他们满门被斩,甚至是九族被诛,可天下刚一统,又有父亲显赫的军功在,他存着一丝侥幸,想着皇帝不会太过绝情,下旨抄斩他满门,甚至于灭他九族。
威远候慢慢站起身,摇摇头,“为父不知,走,扶着你娘,咱们一起到正堂等候皇上的圣旨。”说着,他便朝室外走去。
璟王府,竹苑。
“你就别生气了,皇上没有即刻处置皇后,自有他的考虑。”从步出福寿宫,到现在已过去多半日时间,璟俊美绝伦的脸上就一直没出现过笑容,就是现在凌曦和俩小坐陪他坐在院里闲聊,他的脸上也是没半分愉悦之色,“威远候军功显赫,且是我朝的忠臣良将,如果单单因皇后犯下的错事,就将其治罪,甚至灭其九族,这样势必会造成朝堂动荡,民心不稳。”璟垂眸,轻品香茗,面上容不见生出多余的表情,俩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凌曦,阳哼声道:“爹爹,你若再这样不理娘,我们可就回我们自己的府邸了!”
徐徐抬起头,璟注视着阳看了一会,接着目光又挪到旭身上片刻,这才启唇,“以后就住在王府,哪里也不许去。”
“我才不要听你的,”阳撅起纷嫩嫩的小嘴,“娘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还板着个冷脸给我们看,若是再在你这王府呆下去,我怕我们会冻成冰块。”旭点点小脑袋,对阳的话赞同道:“阳说的对。”晶亮的大眼睛眨巴了下,他接道:“要想我们和你住在一起,你必须得无条件听从娘说的话,因为她说的话都是对的!”
璟唇角牵起一丝暖笑,“你们娘说的话,自然都是对的,我也有听她的话,可是今ri你们跃入湖中那一刹那,真得吓坏了爹爹。”说着,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朝俩小伸出手,俩小从小凳子上起身,到他身旁,抱俩小坐到自己怀里,璟继续道:“爹爹不知你们熟谙水性,但就算爹爹知道,也不会同意你们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就跃入湖中救人。”
凌曦眸色柔和,看着父子三人,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为什么?爹爹为什么不同意我和旭下水去救人?那个小哥哥是皇伯的孩子,是我们的亲哥哥,要是我们不救他,他会没命的。”阳眉头皱了皱,忽然转向凌曦,“娘,爹爹为什么不同意我和旭下水救人?”
未等凌曦说话,旭抓了抓阳的衣袖,道:“爹爹话里的意思是担心我们遇到危险。”
“可咱们熟谙水xing,能有什么危险?”阳白旭一眼,跟着得意道:“而且咱们的水xing特别好,就算爹爹和咱们比,多半也赢不了。”旭一听他这话,不客气道:“你喜欢吹牛,别拉上我。”
“阳,你和旭水xing再好,也是小孩子,万一你们救人没成功,反倒让自己也遇到了危险,到时娘该怎么办?”凌曦眸色认真,语声轻柔道:“娘当时也吓得不轻呢!”
“可我们不救瑜哥哥,他会没命的。”
阳垂下眸,糯糯道。
“不是有娘和爹爹在吗?”凌曦微微笑了笑,目光由阳身上移至璟身上,“你从出宫到现在一脸的不高兴,就是因为皇后想要谋害瑜儿,然后牵累到阳儿和旭儿也差点遇到危险,可对?”
璟没点头,也没摇头,但凌曦知道他就是为了这个,“于皇后做出的事,我也很气愤,而且我在和皇上前往太后寝宫的道上,也说了,如果我的孩子中任何一个遇到危险,我势必第一时间去了结了皇后。”
璟启唇,一字一字道:“她、该、死!”
俩小听自家爹娘说起了正事,纷嫩嫩的小嘴微抿,睁着大眼睛乖觉地听着。
“是,她是该死,皇上也没说要轻饶她,你又何必与皇上怄气?”凌曦依靠在椅上,轻叹口气,“瑾瑜是皇上膝下唯一的皇子,皇上疼爱他就像我们疼爱旭儿和阳儿一样,他就算念着威远候的军功,也不会由着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翻过去。”
“他会怎么做?”璟唇角牵起一抹嘲讽,“他要顾及朝堂,要顾及民心,加上皇后之所以犯下今日之事,与他也有一部分原因,想到这些,你觉得他会处死皇后吗?”凌曦道:“他会!不过,方式会有所不同。”
“你就这么肯定他会处死皇后?”璟挑了挑眉,朝皇宫方向看了一眼,“他可是喜欢着皇后呢,民间不是有句俗话“一日夫妻百日恩”,就凭这,他也不会处死皇后,更何况皇后的容貌在后宫中可找不出第二个,他舍得?”
“璟……”不能说,她不能他说出轩帝的秘密,凌曦明眸忽闪了两下,抿唇不再言语。
“曦儿,你有话要与我说?”
凌曦欲言又止的样子,璟看得清清楚楚。凌曦抬眸看向他,笑了笑,摆摆手,有些语无伦次道:“没,我没什么要说的,哦,不对,我就是想告诉你,皇上会处置皇后,他一定会,你得信他!”
“但愿他会,否则,我会进宫手刃皇后。”抱俩小站起,璟眸中划过一丝冷色,认真道:“我说到做到。”凌曦跟着站起,出言相劝:“咱们就等上几天,看看皇上会如何做,答应我好么?”
璟颔首,“回屋吧。”点了点头,二人提步朝主屋走去。
落日余晖渐笼,安顺和红玉将坐好的饭菜摆到桌上,俩小看了看红玉,目光随之齐落到凌曦身上,阳道:“娘,红姨都过来和咱们住在一起,夜云、夜雨为什么没来啊?是爹爹不喜欢他们吗?”
红玉出现在王府,是璟着安顺到夜府唤来的。
“夜云、夜雨?”将俩小放到饭桌旁坐好,璟眸望向凌曦的目光中,涌出丝不解。凌曦示意他坐下,然后将夜云、夜雨的事简单说了说。璟道:“既然是这样,就让他们也住进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