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根本不像自己想得那么浪漫,充满了血腥和杀戮。在战场上角逐的双方,就如同两只野兽一样互相想要在一瞬间夺取对方的性命。
应浚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在当兵之前他甚至想过,当战火结束,当硝烟过后,他要写一本小说,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写成的小说,一定会非常非常轰动的。
和他一样想法的学生们不少,有的人要在战场上写出一诗歌,有的人要谱写出最壮丽的乐章。
想写诗歌的死在了上海。
当他拿起武器,第一次投入战场的时候,一炮弹飞来,正好炸在了他的身边,带着遗憾,带着自己的诗歌,那个同伴甚至没有真正见识到战场就已经死了。
想谱写乐章的死在了常熟。
那个时候的他早就没有了填诗作曲的想法,战争甚至将他的整个人都扭曲了。
应浚甚至还记得,有一次战斗结束后,一个士兵哼了一伤感的歌,那个已经升到排长,充满了音乐才华的同伴,却冲了上去,恶狠狠的让那士兵闭嘴,不许再唱这些可能会动摇军心的悲伤歌曲。
现在这些人都已经阵亡了,只剩下了一心写书的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当敌人再一次起攻击的时候,写作的念头莫名其妙的再次在脑海里升腾起来。
记下来,用自己的笔和纸记录下这一切,如果自己能够不死的话。
告诉自己的后人们,在这块土地上,为了民族的尊严和国家的完整,曾经有多少将士为此而前赴后继,洒光了自己最后一滴热血;曾经有多少将士贡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然而在死后却甚至没有一块墓碑……
又一次的进攻被打退了,自己这个连已经只剩下了一半。
他回头看了一下,那面青天白日旗和111师的战旗依旧在北栅县的最高处飘扬着,威严地注视着这里生的一切,威严地督促着自己的士兵为了战争而浴血奋战。
他吐出了一口气,拿出纸和笔才写了几行字,忽然看到团座来了。
应浚急忙收好了笔纸,站了起来,就听到陆昱彰匆匆说道。
“应浚,带着你的连,立刻占领城西的动子山。那里是一处制高点,暂时还没有被岛国军注意,如果被鬼子先占领了那里,就可以直接架设火炮对北栅县城轰击。”
“是,立即占领动子山!”
没有任何迟疑接下了命令,应浚迅速带着自己那个不满员的连由西门而出。
去的正是时候,当应浚才刚刚到达山顶的时候,岛国军显然也注意到了这里,一个中队的鬼子正在奋力向山顶攀爬。
机枪响了起来,爬到半山腰的鬼子顿时倒下了一片。
遭到突然打击的鬼子狼狈地退了回去。
应浚抹了下嘴,命令部下巩固阵地,自己找了个背着阳光的地方坐了下来。
“当兵已经一年了,现在好坏是个连长了。我很幸运,被分在了战功卓著,几乎被传为神话的111师,但这也同时意味着将得到比别人更加多的牺牲机会。
我以前总以为只要不怕死,就是个优秀的士兵,就能够得到所有人的仰慕,但现在我知道自己真的错了,死,其实队伍士兵来说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我以前还以为要是我牺牲了,一定能够得到最隆重的葬礼,因为我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而牺牲的,但我依然错了。
那些隆重的葬礼是高级军官们才能得到的礼遇,像我这样的连长,死后能有块席子把你包裹起来埋了那就算不错的了。
我一直都有一个梦想,想写一本小说,名字就叫‘我的抗敌’,我要把我身边生的事一点一滴地记载下来,给我的后人们看,但我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自从进入北栅县后,我现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的暴躁过,我亲眼看到了许多以前我根本就不敢相信的悲剧,看到了敌占区的华夏百姓们是如何的在屈辱和死亡线上挣扎的。
杀人的欲望从来都没有那么冲动过,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甚至想杀光我所看到的每一个岛国人,一直杀到他们的东京去!
这是北栅县攻防战的第二天了,我的连几乎死了一半的人,现在我奉命驻守在一个叫‘动子山’的小小山坡上面。
岛国军很快就要起新的攻击了,如果这轮攻击过后,我依然活着的话,我想我从现在开始就该写这本小说了,而这,就当成是这篇小说的序言吧……”
鬼子的飞机“嗡嗡”的飞来了,然后投下了大量的炸弹。
应浚恼火的向天上看了一眼,然后操起了那挺机枪,能够看到鬼子了,黑压压的一片,他抹了一下自己的汗水,然后手指平稳的伸到了扳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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