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昏迷中,脑海中有时候反而会闪过一些清醒时候很难留意到的细节。
苏阳猛地惊醒过来,一身的冷汗。
一直被自己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的变数,这变数但一旦生,就会使得自己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
…….
刘正风府。
一个身穿酱色茧绸袍子、矮矮胖胖的中年人正站在床边,见苏阳的伤口又裂了,眉头一皱,运指如飞的在他身上连续点了几下。
这人便是衡山刘正风刘三爷,苏阳的“表舅”。
“你从醒来便开始又骂又叫,没有丝毫名门正派风范也就罢了,却又把伤口崩坏了三四次,自己找死不成?”刘正风不悦的一挥手:“大年,给他上药。”
刘正风弟子向大年一边给苏阳抹药,心中却暗自吃惊。这天香断续膏是恒山祖传独门秘制,外人求之不得,就是一般恒山弟子身上也不过带着二三两以备不时之需,恒山派仪琳师妹送来的这一大盒怕是有好几斤,也不知表少爷从哪来的这么大的面子。
苏阳摊开身子,呈现一个大字型躺在床上,任由向大年给自己涂上厚厚的一层断续膏,委屈的大声道:“舅舅你还犹豫什么,等着嵩山派把咱全家斩尽杀绝吗!”
刘正风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你虽不是衡山派弟子,但是我外甥至亲,嵩山前辈让你去回话你去便是了,嵩山派乃是五岳侠义道领袖,怎会暗中害你一个晚辈!”
苏阳的声音比刘正风更大,简直要掀了房顶,叫道:“那死太监已经招了,嵩山派要在金盆洗手仪式上对付你,就是来绑架刘家家眷作为人质,舅舅你还不相信嘛!”
“再乱说我非撕了你的嘴!”
刘正风已然接近暴怒,一掌拍在身边的桌案之上,只听一声闷响,桌案轰然垮塌,他寒声道:“你下此重手,打伤嵩山弟子,必然是怕我追究,便逼狄师侄说出一套左盟主要对我不利的说词,他命悬你手,自然是你让他说什么他便说什么,你当我会信!”
苏阳大声反问道:“死太监招供的时候你也在场,他若是被逼的,为何不向你告状!”
刘正风冷哼道:“狄师侄被你伤成那样,脑子已然不太清醒,又见你是我的外甥,心中自然害怕,生怕你事后报复,不敢说出实情也是常理。我本想等他伤势稍缓些再问,谁知他却重伤不治死了。你恐怕就是知道他会死,才把一切赖在一个死人头上,好死无对证!”
苏阳仰天长笑,浑身气得抖,连床都在晃,他一咬牙,大声问:“那狄修说你结交魔教长老曲洋也是假的了?”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向大年吓的脸色比苏阳还要白,忙低声道:“表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苏阳冷笑:“你问问你师父,我是不是乱说!”
刘正风沉默片刻,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那便是了!”苏阳道:“嵩山派就是抓住你这把柄,要你去杀曲洋,否则便杀你全家,你去是不去?”
刘正风道:“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却已经多年不回黑木崖,况且我和他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讨音律,我金盆洗手之后,他也退出魔教。既无恶性,也无恶行,我又为何要杀他,”
“那你就等着左大盟主来杀你全家了?”苏阳冷笑道。
“小孩子胡说八道!”刘正风正色道:“江湖中罪不及妻儿,杀人全家的做法,和魔教妖人有甚区别。休说左师兄乃是五岳剑派盟主,就是随便一个五岳普通弟子,也决计做不出这种事。你劝我先下手为强去害嵩山派的朋友,更是万万不可!”
“况且就算左盟主有甚不满,我金盆洗手后,再也不问江湖事,不动武功,结交些朋友又怎么会招来灭门之祸?”
刘正风这番话说的也算有理,可惜苏阳却听不进去,拼命的扭动着身体,像是要从床上气得跳起来,吼道:“你当他做不出来,你自己想想,自从他当上盟主以来,合并五岳剑派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只不过各派反对声音极大,他现在就是拿衡山派开刀,借这个由头想要你的命,除掉莫大师伯的臂膀!你倒好,非但不自保,连莫大师伯也得罪了,他在茶馆等你,你却偏偏拿架子不去。”
“我已经要退出武林了,还去作甚。”刘正风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后天之后,五岳剑派并与不并,也与我无关!”
“你以为还有后天之后呢!”
苏阳像了疯一样哈哈大笑:“后天就是刘府上下的死期!你信不信,今天是找理由对付你衡山派,明天说不定就轮到华山,后天是泰山,大后天就是恒山,等所有反对左冷禅的人都被铲除了,他就开始五岳并派,最后先诛少林,再灭武当,铲平魔教,一统江湖。到时候,你就是武林的罪人!”
刘正风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这个放肆的外甥,脸上青气一闪而过,寒声道:“你害死两名嵩山弟子,这笔账总是要向侠义道的朋友有个交代的!”
“人家要杀你亲人,你不去要给交代,反而要给人家交代!果然是好汉啊。”苏阳讥笑道:“你要如何?”
刘正风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厉声道:“依着你的性子,早晚要闯下天大的祸事,到时候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我今日废了你的武功,你要知道,其实是救你!”
“什么!”
苏阳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正风,片刻后怒极反笑,大吼道:“你这懦夫,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你反而牺牲自己人去讨好…..”
不等苏阳说完,刘正风眉头一皱,手掌重重的印在苏阳胸膛之上。
只听咔一声闷响,苏阳口喷鲜血,头一歪,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