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锦瑟也不避忌,“我慕名前来,慧姨莫不是不做生客的生意?”说完,她轻轻转了转套在自己拇指上那枚玉扳指,正是上回皇帝所赐,价值连城那颗。
“这是哪里话!”慧姨忙道,“公子既肯赏光前来,那是我们玲珑阁有幸!那就请公子随我走一遭,看看哪位姑娘悦意?”
锦瑟便起身随了她走在玲珑有致的别院中,待走过海棠园,望见在前方白莲园时,锦瑟顿住了脚步,看向园中那翩然起舞的身姿:“就她吧。”
“好。”慧姨笑道,“那打今儿起,白莲可就是公子的人了!”
“多谢慧姨。”锦瑟微微点头道。
慧姨又往她脸上深深看了一眼,方才笑着转身离去。
锦瑟不傻。像慧姨这样阅人无数的人,再加上上次因自己在玲珑阁闹出那样大的事,她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来?而之所以装不知道,大概就是这玲珑阁的生存之道?
那白莲模样生得清丽娟秀,上前来朝着锦瑟盈盈一行礼:“奴家见过公子。”
“你方才的舞跳得极好,接着跳吧。”锦瑟兀自在庭中的几案后坐下来,淡淡吩咐道。
“是。”白莲垂眸一笑,重新又翩跹起舞。
锦瑟看了片刻,目光终究落到了旁边的海棠园处。
园中庭前空空如也,而屋中,则隐约见得到一丝光亮。
锦瑟转眸看向白莲:“你可有琴?我为你伴奏如何?”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白莲取了琴来,羞涩一笑,“多谢公子。”
锦瑟低头望着面前的琴,便笑着弹开来。
然而她一开始弹,白莲便跳不出舞了,只是呆呆立在原地,惊疑而又委屈的看着她。
那一段杂乱无章的音符,即便是不通音律的人听了,也会觉得刺耳,更不肖说白莲等自小舞乐双全之人。
霎时间,玲珑苑内的美好沉静就被这一段引人发笑的琴声划破。
而锦瑟却仿佛没有察觉,五指在琴上恣意飞舞。
周围几个小园接连有人探出头来观望是怎么回事,而最后才开门出现的,正是海棠。
海棠一出来,还没说话,先就笑了:“白莲妹妹,好兴致啊,公子也真是好兴致!”
锦瑟蓦地伸手按住琴弦,片刻的铮铮作响之后,终于没了声音,她这才抬头看向海棠:“打扰了海棠姑娘,还请见谅。”
海棠这才看清她的脸,先是一愣,随即抿唇笑了起来:“哪里,我有耳福才是真。”
语罢,她转身进了房,没过多久,苏墨便从房中走了出来。
锦瑟倒是没想到他会出来得这样快,于是看向白莲:“白莲姑娘可否先进屋?”
白莲回身望了苏墨一眼,匆忙低头走进了房中。
锦瑟这才从凳上起身,站直了看着他。
有人在旁的时候,苏墨还会勉强对她微笑,而此时此刻只有两人面面相对,他神情已经是骤然冷凝,眼底波光泠泠。
“你不用开口说话。”锦瑟神色平静的望着他,“我此来确是为了寻你,却并不是不知羞耻,仍要来听你的那些羞辱。我来,是想提醒你,管好你周家那两位小姐,她们要怎样取悦你讨好你都行,别把主意往我姐姐身上打,平白扰了我姐姐的清静,教她死了还要看见这些污秽不堪的事情!”
苏墨眉心一拧,嘴角倏尔淡淡一勾,眸色却一如先前冰凉:“说完了?”
“没有。”
锦瑟上前一步,就站在他眼前,抬头望着他:“谢谢你,姐夫。”
“嗯?”苏墨淡淡看着她,冷笑道,“这是何意?”
“为你,曾经在我身上费过的心思。”锦瑟声音平稳,模样从容:“我知道,从去年元宵节我们再见开始,你就一直防着,只怕我对你说出那句话。好,如今我告诉你,当时当日那句话,我是出自真心,可是如今,我收回。苏墨,姐夫,秦王,你不必再担心我会扰你清宁,毁你清誉。从今往后,哪怕是为了姐姐的死,我也再不会再打扰你丝毫。有你的场合,我避席,有你的地方,我绕道。”
锦瑟说完,微微勾起唇来冲他一笑,随后却头也不回的自他身旁走过,大步离去。
许久,苏墨才缓缓转身,脸上神情依旧沉敛,看向锦瑟消失的方向,淡淡勾起一丝笑意来。
合该如此,才是最好的情形。
锦瑟匆匆大步朝着玲珑阁大门走去,迎面一时不留神,却蓦地撞上一个蓝衫锦袍的大汉。
“哐当”一声,有东西自那人袖口跌落在地,竟是一把匕首!
锦瑟一惊,抬头看向那人,那人对上她的视线,脸色依旧平静,然而眼中却分明闪过一丝慌乱!
有古怪!锦瑟心头只觉不妙,匆匆低下头,拾起那匕首递给那人,笑道:“此匕首甚是精美,公子可是用来防身?”
“正是。”那人接过匕首,微微颔首:“多谢这位公子。”
锦瑟点头与他擦肩,走出几步,回头见那人也重新往前走,想了想,便转身悄悄跟上他。
那人竟然径直走向海棠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