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梦大喜,对宋逾道:“灵雨妹妹也会轻功,应该不会妨碍你吧?”
逾轮微微苦笑,心道,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难道还能反对么,他不知灵雨和秋玉飞之事,却知道她的出身,想来应该武功不会太差劲,便点头道:“你们收拾一下,等到三更我们便一起走。”
两女都知道情况紧急,只是收拾了一下饰细软,灵雨又将古琴带在身上,这却是无法让她放弃的。三人熄了灯火,苦苦等到三更时分,逾轮到帐外探察了一回,便带着两人潜出营帐。营内乃是南楚禁军守卫,守卫松懈,逾轮本就是杀手,纵然带着柳如梦,仍然游刃有余,灵雨虽然武功生疏,可是凤仪门轻功名动天下,不多时三人就已经到了营地边缘。逾轮折扇轻指,然后身形疾闪,将两个被扇中毒针射杀的军士扶住,将他们摆成僵立模样,回身便欲带了柳如梦出去。刚刚握住柳如梦素手,便觉一缕剑气从后袭来,逾轮几乎是本能的向前扑去,耳中传来柳如梦的惊呼,逾轮也顾不上惊动营中楚军,狂奔疾驰,想要抛开身后威胁,可是那缕剑气如附骨之蛆一般在他后心吞吐,逾轮心中生出不能逃脱的颓丧之感。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剑刃相接的铮鸣之声,那剑气蓦然一滞,逾轮趁机转过身来,只见灵雨手执一柄软剑正在和一个身着南楚禁军服色的男子交手,那人剑势便如星河影动,浩瀚如海,实在是绝顶的剑术,而灵雨素衣雪剑,剑光闪烁绽放,便如寒梅立雪,华光溢彩,正是凤仪门嫡传的绝世剑法。
逾轮一声冷笑,手中折扇一指,一缕乌光射向那男子要害,他看准了灵雨剑势,这枚暗器觑准了那男子身形移动的位置,本是万无一失,但就在暗器飞出的一瞬,逾轮却神色大变,灵雨身形突然出现在暗器的轨迹上,出乎逾轮的预料,自己的暗器竟然向灵雨背心袭去,眼看这素来温柔婉约,从不与人相争的女子就要香消玉陨,逾轮不由一声惊呼。
灵雨仍不知身后危机,她虽然不喜武功,可是若是练得太差,也难以应付纪霞,再加上她天资聪颖,倒也有几分成就,只不过缺少和人交手的经验,也没有交锋厮杀的勇气。这一次被迫送到雍营,她也心中惊惧,便寻出原本纪霞赐给她的软剑带在身上,除了柳如梦之外,别人都不知道。方才见到突然有人出现追杀逾轮,危在旦夕,灵雨眼力不足,看不出那人并无杀意,又见柳如梦神色惊惶,这才鼓起勇气拔出腰间软剑冲出拦阻,什么也不敢去想,剑光电闪,连绵不绝,为了救人心中全无杂念,摒去惧意,却是意与剑合,得心应手,竟然拦住那人追袭。但是交手三四招之后,心知宋逾必然已经脱险,又见那人剑势如山,灵雨心中生出怯意,剑势立刻变得散乱,便索性向一边闪退,不敢再和那人交战,孰料逾轮料错她的修为胆量,以暗器助阵,却将灵雨陷入死亡之境。
就在逾轮惊叫不忍目睹之时,那禁军军士长剑剑势一转,已经掠过灵雨身形,将那枚乌光击落,这样一来,不免露出了破绽,灵雨原本正欲退走,见状心意一动,她知道这人武功剑术极为高强,担忧宋逾不是他的对手,又不知那人正在救她,便狠起心肠,一剑向那人左肩刺去,她手中软剑可以切金断玉,这一剑又是如同电闪,竟是轻轻刺入肩甲缝隙,鲜血溢出,灵雨顿时骇得手足软,这一剑再也不能刺下去,只见那人如同冷电的眼光落在她身上,灵雨一声惊叫,也不敢拔剑,闪身疾退,已经避到柳如梦身后。
这种种变化生在电闪雷鸣之间,直到此刻,柳如梦才明白过来,看到落在地上的暗器,以及跌落在地上的染血软剑,以及灵雨苍白的面色,她虽然不知道灵雨方才之险,却也猜出一二,更是感激她舍命相救宋逾,连忙将她搂入怀中,低声安慰。
那军士苦笑着看了一下染血的肩头,他便是看出灵雨毫无厮杀经验,所以一时不忍出手相救,岂料却被她刺伤,幸好灵雨不敢杀人,这一剑只是皮肉之伤。虽然受了伤,那人心中却并无恨意,一来他出手拦阻已经是心有愧意,二来也是看出灵雨心地善良,乃是从未手染血腥的善良女子,这一剑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轻轻一叹,他将那柄软剑拔下丢到一边,随手扯了一块战袍裹住肩伤,然后取下掩住面容的头盔,道:“宋兄,你还是离开吧。”
逾轮目光落到那人面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容,神色千变万化,对周围闻讯聚集的南楚军士视若不见,良久才道:“当日义薄云天的吴越第一剑,曾为了大将军出生入死,乔园劫囚,仙霞拒敌寇的丁铭丁大侠,为什么如今成了尚维钧的走狗?”
丁铭面上露出一丝惭色,黯然道:“宋公子,丁某非是趋炎附势之人,只是国事艰难,江南危殆,若能和议成功,我南楚千万黎民才有安身立命之地,为着大局着想,丁某只能接受杨参军之托,一路护送使团北上。柳姑娘、灵雨姑娘乃是贡单上有名之人,若是任她们脱逃,必然惹怒大雍,和议便没有任何希望,公子也是心存大义之人,当知利害得失,勿要为了私情湮没大义。”
宋逾环视四周,冷笑道:“和议,哼,大雍席卷天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既无实力,何谈议和,再说,纵然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莫非朝中文武大臣,二三十万带甲壮士没有本事捍卫社稷,却要将这重责压到两个女子身上么?纵然你们想做勾践卧薪尝胆,还要看别人愿不愿意做吴王呢,我宋逾不过是个杀手刺客,当初害死大将军我也有份,跟我说什么大义社稷,当真是对牛弹琴,你若定要阻我,我纵然无功而退,也会夜夜窥伺,将你们这些人一一杀死,若是聪明的,就让我们三人离去,否则,哼!”随着他冰冷刺心的话语,一缕漂浮不定的杀气瞬间溢满天地。
众人都听出宋逾话语中凛冽的杀机,都有身处三九冰雪天中也似的感觉,几个胆小的军士已经是面色青白。原本已经在侍卫保护下出帐察看的尚承业只被宋逾那双冰寒刺骨的眼睛望了一眼,顿觉心胆俱寒,再也生不出上前叙旧的胆量,只觉面前这人陌生得很,不像是从前的好友知交,模模糊糊地想起当初欧元宁曾对自己说过这人乃是杀手身份,莫非这才是此人真面目么?
丁铭武功本已极高,感觉却又不同,只觉如海浪一般狂涌的杀气却是变化莫测,飘拂不定,倏忽来去,若有若无,令人生出难以捉摸的无力感觉,便肃容道:“无情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想来从前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就让丁某领教一下公子的杀人绝技。”他本来心有惭意,但是听到宋逾自承与陆灿之死有关,不由生出怒意,想到这人从前为尚承业幕宾,心中已经是信了几分,也不由生出杀意,凌人剑气冲天而起,和宋逾散出来的杀气撞击在一起,数丈空间内顿时狂风骇浪,迫得那些围伺在侧军士连连后退,柳如梦却是神色怔忡,愣在那里不晓得后退,流溢的剑气劲风呼啸而过,柳如梦一绺青丝削落在地,灵雨醒悟过来,连忙拉着她后退几步,那些军士都怔怔望着对峙的两人,全没有想起可以将两女先挟持住。
剑光一闪,便如星河动摇,逾轮的身影几乎是转瞬之间便被剑浪淹没,丁铭将被迫护送尚承业的仇恨和悲愤全部泄在逾轮身上,每一剑都是万分凶险,若是逾轮一招失守,便会在流虹飞电一般的剑光下粉身碎骨,只不过这一次逾轮也是全无保留,折扇开阖挥洒,风流雅致,身如柳絮,随风起舞,形如鬼魅,在滔天剑海中若隐若现,丁铭剑势略缓,他便起致命的攻击,每一次都令丁铭有险死还生之感。两人身形越来越快,劲风激荡中,满地飞沙走石,两人的身形仿佛交缠在一起,可是一个如同天神临凡,任意挥洒手中电芒,一个如同九幽魔神,随手使出追魂夺命的杀招,彼此又是泾渭分明。
丁铭一边厮杀,一边心惊,此人武艺比起两年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自己几乎难以辩明他招式的来去踪迹。他却不知这两年逾轮的心境因为柳如梦之故不再消沉寂寥,生机再燃,潜心修练之下大有进境。练武之人,若有名师指点,初时的成就主要是看根骨天赋,但是到了后期却要看品性智慧,逾轮本是聪明颖悟之人,又历经种种情仇磨难,两年前更因为陆灿之事,心灵遭遇强烈的冲击,令他有了突飞猛进的契机。
只不过逾轮虽然大有进境,毕竟不如丁铭根基深厚,两人苦战百招之后,丁铭渐渐稳住了局面,剑势变得越灵动流畅,逾轮却是渐渐守多攻少,别人虽然看不出来,他自己却是知道自己很难取胜了。
柳如梦双目神采尽失,虽然眼前正在进行着一场关乎她命运的激斗,可是她却全没有看在眼里,只是想着宋逾自承有份害死陆灿的言语。她不是寻常女子,并非不知亡国恨的商女,自从大将军被诬下狱之后,她便深恨尚维钧误国之举,更是数次相劝宋逾,希望他能向尚承业进言,挽回此事,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却也不愿袖手旁观。虽然知道宋逾和尚承业交好,可是在她心目中却从未想过宋逾会加害国之栋梁,就是宋逾在陆灿被赐死那日失魂落魄地返回住处,柳如梦也只道他伤心,全没有想到陆灿之死会和宋逾有什么关系。爱之深,责之切,故而柳如梦才会这般伤心欲绝。
这时,丁铭突然厉喝一声,剑光电闪,接连刺了五剑,每一剑都生生刺在逾轮折扇扇骨之上,声音清越如铮鸣,连绵不绝,逾轮竭尽全力闪避反击,但是却不能避开那凌厉堂皇的剑势,到了第五剑,逾轮手中的折扇脱手而飞,踉跄后退,丁铭手中长剑丝毫不曾放缓,刺向逾轮心口,逾轮自知今次真得无法逃生,冰寒幽深的双眼透出绝望灰心的神色,神色平静地看着那长剑没入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唯一看清局势的灵雨惨叫道:“不!”声音凄切惊恐,丁铭心中一颤,想起了当日宋逾给自己等人陆灿的确切消息,让他们可以见到陆灿一面,虽然未能救回大将军,可是此情不能不酬。而且激战许久,丁铭心中悲愤稍减,也能比较理智的思索,在他看来宋逾还未有影响大局的能力身份,纵然他说了些不该说的言语,也不过是推波助澜,但是若非尚维钧存心如此,也不会最终自毁长城,更何况见宋逾言辞,颇有悔恨之意。心思电转,丁铭手中长剑一偏,避开了要害,虽然如此,顿时鲜血滚滚涌出,染红了逾轮半身。丁铭却也不好过,他原本被灵雨刺了一剑,虽然不甚重,可是激战许久,伤口迸裂,此刻也是血透衣衫,只是他全神贯注地迎战,直到此刻才有所觉。
场中战势寻常人根本无法看清,只觉突然之间正在激战的两人身形凝住,然后便看到丁铭的长剑刺入宋逾的右胸,只是两人身上却都是一般的鲜血浸透,几乎看不出谁胜谁负。
逾轮目光淡凝,仿佛那利剑不是刺入自己身上,缓缓伸出左手,握住剑刃,鲜血瞬时从手掌和剑锋之间淌落,汇入地上的血河之中,他冷冷道:“丁大侠从南闽生还之后,却是改变了许多,不是已经被大雍的恩惠收买了吧,才对和议这般用心?”
丁铭眼中闪过狂怒,继而变得冰冷,道:“不错,丁某为了身上毒伤,亲赴南闽越氏求医,幸蒙大雍靖海公夫人越青烟援手,得以逃过死劫,可是丁某之心天日可表,姜夫人大度宽容,并未留难于我,也不曾收买丁某叛国求荣,此事不论你信不信,丁某都无愧于心。”
逾轮冷冷一笑,正欲再言,耳边响起一个动人悦耳的声音道:“逾郎可是一心求死么?所以才这般激怒丁大侠?”
逾轮浑身一震,缓缓松开左手,身子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目光艰难地望向一旁,只见柳如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血泊旁边,一双流波明泉也似的眸子正望着自己。
突然之间,丁铭闪电一般地拔出长剑,顺势点了逾轮几处穴道,止血上药,等到逾轮从急剧的痛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见自己已经倚在柳如梦怀中,柳如梦跪在地上,一身衣裙已经被鲜血浸透,却那般温柔坚强地抱着自己,四目相对,两人都是痴了,再也记不得身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丁铭黯然的声音道:“宋公子、柳姑娘,两位有些什么言语,还是快些说吧,只怕现在我们这里的纷乱已经惊动了外面的雍军,若是他们询问起来,尚大人便不好交待。”
逾轮这才清醒过来,他知道方才的激战绝对会惊动外面的雍军,看到尚承业青白的脸色,知道他随时可能下令杀了自己灭口,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艰难地伸手握住柳如梦的素手,道:“梦儿,对不住,我真的没有办法救你了,与其看着你被人凌辱,我宁愿先走一步。”
柳如梦略带苍白的玉颜上,两行清泪滑落,便如明珠玉碎,她柔声道:“逾郎,我想了很久,大将军的事情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定下千古奇冤的昏君奸相,你纵然有些过错,可是如今你已经后悔了,是不是?”
众人听得奇怪,都不明白为何这对一见便是情深意重的爱侣,为何会在诀别之时说起不相干的话。逾轮却是明白柳如梦的性子,答道:“是,我从前说了许多对大将军不利的话,虽然有些别的缘由,可是在我心里,总觉得他迟早会变成王莽,我不信世间会有那般赤胆忠心的臣子,可是大将军临终之前,我有幸在他身侧,才知道他的胸怀便如光风霁月,任何猜疑和污蔑都不能玷污他的为人,梦儿,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便是自己死了,也不会说半句不该说的话。”
柳如梦露出微笑,只是那微笑便如将要消逝的晚霞,纵然美丽,却是转眼就要湮没,她轻声道:“那就好了,我一直再想,若是逾郎不曾后悔,那么我就只好亲手杀了你,然后再和你一起上路,若是我所爱之人心中没有忠孝节义,那么我就是有眼无珠,自然该和你一起死的。”
听到柳如梦斩钉截铁的话语,已经是泪如雨下的灵雨惊叫道:“不,姐姐,你不能死。”
尚承业心中大惊,上前几步,却觉得想不出什么话语相劝。丁铭却是心中一紧,上前一步,已经决定若是柳如梦想要自尽,定要拦阻下来。
只有逾轮平静依旧,似乎全没有想过柳如梦是生是死有什么不同,只因他了解柳如梦,知道这个女子不论作出什么决定,都不会没有原因,若是她真得决定一死,那么对她来说,定是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更何况他听出柳如梦的话中之意,至少柳如梦现在已经没有了自尽之意。
别人的反应柳如梦似乎都没有放在眼里,只是深深地望着逾轮苍白的面容,珠泪滚落在他面上,上,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直到周围的楚军开始有了骚动,似乎是外面的雍军觉里面有了异状,她才抬起头,看向满面狼狈的尚承业,淡淡道:“尚大人,妾身知道逾郎所为,必然惹怒了大人,他伤重如此,又在重围之中,大人若要杀他,正是情理之事,可是妾身却有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肯放过逾郎,待他伤愈之后放他离去,若是大人不许,妾身虽然微贱,却只有一死而已。”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若是柳如梦一死,已经递上去的贡单就成了南楚不恭的铁证,那么只怕求和之事立刻告吹,尚承业尤其心惊,虽然听了宋逾方才之言,他早已忘却昔日交情,恨不得立刻杀了此人,只是此刻却也只能按耐下来,道:“柳姑娘放心,宋逾是我旧交,我怎会害他,只要他不再妨碍和议,本官保证他可以平安返回江南。”
柳如梦只是淡淡一笑,却看向丁铭,道:“丁大侠为人,妾身一向敬重,纵然是今日之事,也有不得已处,若是丁大侠肯承诺保证逾郎的平安,妾身承诺绝不会自寻短见。”
丁铭闻言深深钦服,道:“柳姑娘言重,宋兄乃是性情中人,在下不得已重伤了他,已经是心存愧疚,绝不会容许别人伤害于他。”
柳如梦这才放下心来,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一双明眸焕出耀眼的光彩,轻轻让逾轮平躺在地上,便要起身,逾轮目中俱是悲愤,挣扎着握住她的素手不放,顾不得伤口再度溢出鲜血来,厉声道:“梦儿,我的生死何需你顾惜,你肯忍辱偷生,难道我就不能一死相报卿的深情么?”
柳如梦双目透出无限深情,缓缓地,坚定地将手抽出,轻声道:“逾郎,莫非你以为一死便足以相酬知己么,妾身不过是个风尘女子,本就是路柳墙花,纵然沦落天涯,又有什么要紧,只要逾郎能够好好活在世上,妾身就会很开心了。更何况你又何必担忧,如梦虽然姿色平平,所幸还会些歌舞声艺,未必不能得到贵人宠幸,纵然没有这个福分,也有法子平安度过余生,或者将来会把逾郎忘了也不一定呢。”
说罢,她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原来的营帐,无双风华,纤弱高贵,这一刻再没人记得这女子原本是江南第一名妓,天上的仙子的风姿想来也不过如此。
浑不知身外的一切,柳如梦眼中便只有那熟悉的营帐,快到了,快到了,三步,两步,一步,当她终于走进营帐,随着帘幕的垂落,她的双腿一软,再也不能支撑下去,踉跄跌倒,却落入紧紧跟来的灵雨怀中,灵雨惊骇欲绝地望着她霜雪一般的苍白容颜,此刻的柳如梦,气息微弱,竟是立刻就要死去一般的模样,灵雨连忙点了她几处穴道,催动她的生机,柳如梦才悠悠醒转过来,灵雨泣道:“姐姐,你又何必如此,纵然你说出这般伤人的话语,莫非他就会相信么?”
柳如梦低低呻吟一声,醒转过来,面上露出凄凉的笑容,低声道:“我与逾郎,虽然两情相许,却是生前不曾同枕席,死也不能同墓而眠,但是如梦却觉得,纵然是百年偕老朝朝暮暮,也不如这片刻相知,我知道他不会相信,可是只要他心中存着我会好好活着的期望,他就不会赴死,妹妹,逾郎他从来都漠视生死,我早就很担忧他会舍我而去,如今我只盼他能够好好活着,便是我受尽屈辱又有什么要紧,或许,或许等到我鸡皮鹤之后,还有机会活着见到他。”
灵雨抱紧柳如梦那纤弱冰寒的娇躯,似乎能够感觉到她生命的流逝,低声道:“姐姐,灵雨原本很害怕,我很怕雍人将我当成师父她们的同党,如果他们杀了我,我会很遗憾,因为我再也没有机会练成绝世的琴艺,如果他们不让我再有机会弹琴,我也会生不如死,若是他们真的,真的欺辱我,灵雨只怕再也不能活下去,可是现在灵雨誓,我一定要活下去,不论遭遇到什么,我都要护着姐姐,一定要让姐姐有机会再见到他。”
这时候早已经陷入昏迷的柳如梦,却是听不到灵雨的誓言,只是她那苍白的面容上始终带着笑容,却是令人觉她早已心碎肠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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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卢照邻《行路难》节选
注2:刘克庄《贺新郎·席上闻歌有感》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