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微微颌。
甘露忙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宋墨就坐在了甘露铺好的铺盖上,笑道:“我们也歇了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祭灶,拜祭祖先,认亲,还要设宴招待亲戚朋友,你可到时候哈欠连天!”说完,就脱鞋上了炕。
“你,你准备睡这里?”窦昭愕然。
宋墨笑道:“我要是睡别处,你明天恐怕要被人议论纷纷了。说不定还会惊动岳父呢!”
他想到窦世英送给窦昭的那一抬银票,还有窦昭辞别父母时哽咽的情景,语气不由的柔和了几分。
窦昭面色赤红。
直到成亲的前两天,她才决定嫁给宋墨。
生了太多的事,时间又太匆忙,有些事窦昭没有来得及细想。
等拜过天地,安安静静地独坐在新房的时候,她才想到同房花烛夜……心里顿时觉得十分的别扭,可也知道,她既然做了宋墨的妻子,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索性把心一横,不去多想,该怎样就怎样吧!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宋墨竟然没打算和她圆房。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忐忑。
宋墨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镇定地指了指他带进来的一个红漆描金的小匣子,笑道:“这是严先生帮我弄得,用鸡血掺了些药材抹上去的,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分辨真伪……你放心好了,别人不会知道的……”一团红云却从他的面颊烧到了耳根,暴露了他心中的羞涩。
窦昭惊讶地望着宋墨,目光明亮的如同夏日的炙阳,好像要把他的五腑六脏都要看个清晰明白似的。
宋墨窘然。
侧身躺下。
“快睡吧!”他喃喃地道,闭上了眼睛,“明天还要早起!”
窦昭站在床边,望着躬身背对自己的宋墨,神色复杂,半晌,才轻声地道:“怎么能让你睡这里呢?还是我睡在这里,你到床上去睡好了……”
甘露用的是细布被褥,只铺了床厚点的棉褥;她用的是绸缎,铺了好几层棉褥,非常的柔软。
“没事。”宋墨道,“从前跟着大舅,还睡过马棚。我不讲究这些的,你快去睡吧!”
窦昭站了好一会,才轻手轻脚地在楠木床上躺下。
屋子里灯火通明,落针可闻,隐隐能听到响起了三更敲。
窦昭却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能这样,以后呢?
那宋墨的嫡子呢?
可让她和宋墨同床共枕……前世的过往在她脑子里闪过,她还真鼓不起这个勇气!
悉悉索索地,她又翻了个身。
“睡不着?”以为已经睡着了的宋墨突然问道,打破了满屋的沉静。
看见宋墨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无动于衷,窦昭心里好受多了。
她呐呐道:“那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宋墨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不是说过吗?你可能不是个好妻子,但肯定会做个好伙伴的。我现在需要的,是个好伙伴!”
是因为这样,所以宋墨才会选择新婚之夜歇在外间吗?
窦昭不敢多想。
她想自私点,先慰藉自己的心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越的睡不着了。
宋墨就和她卿天:“我们家共分三路,中路是正厅,后面是上房,花园在东路,日常的起居在西路……我们的新方在西路的颐志堂,是我从前居住的院子,只能随意地粉一粉,你若是觉得不好,等到了明天夏天,再请工匠来修整一番好了……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搬到了东路那边的樨香院……二弟住在樨香院旁边的鹿鸣轩,从前是祖父的画室,因养了几只鹿而得名,不过,自祖父去世后,父亲就把鹿鸣轩的鹿送到了京郊的田庄里饲养,十几年下来,竟然繁衍了上百头,反而成了家里的一项收益。至于上房,就这样空了下来……”
他絮絮叨叨的,让窦昭渐渐安静下来。
窦昭很想知道严朝卿为什么会帮宋墨准备鸡血,但又怕破坏了此时宁静,只好暂时把这个疑问压在心里。
她把刚才有个小女孩在自己门前大喊大叫的事告诉了宋墨,道:“她称你做三堂兄,又称公公为二伯父,难道是三叔和四叔的孩子?”
“应该是三叔的女儿宋锦!”宋墨想也没想,道,“宋家子嗣凋零,她又是我们这一辈中独一的女孩子,不管是长辈还是我们这些堂兄弟,都很让着她,平日里只觉得她有些娇气,却不曾想竟然变得如此跋扈。”他语气微愠,丝毫没有怀疑窦昭所说的话,“明天她若是为难你,你什么也不要说,只管微笑就行了,自有我出面。”接着向窦昭介绍起有里的一些亲戚来。
这些情况她在决定嫁给宋墨之后,第一时间找来了陈曲水询问,早就知道了。但宋墨那句“你什么也不要说,自有我出面”,却让窦昭中微滞,神色激动。
两世为人,除了宋墨,还曾有谁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在宋墨清越如泉水的声音中,窦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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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