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王的能力,在宗室诸王中算是屈一指,他若是来做皇帝,自然是不错的。可是能请的回来么?”夔安有些迟疑,“河东王早就被石虎逼反,投降了秦国。如今在秦国内混的也不错,我还听说,秦帝对他也颇为信任,依他的敏感特殊身份,居然还能允许他长期独领一军独镇一方,这种优渥待遇,我看他多半不会回来蹚浑水了。”
支雄点头表示赞同。桃豹微哂道:“你们不懂。为他人做奴仆,何如自己做帝王?河东王年少便在军中磨砺,先帝向称其优,说他的心胸和志向,远迈常人。他若能即位为君,必能让我大赵重振雄风。且他本是我大赵宗王,现却寄人篱下,是不得已的心酸苦事,就算仍保有显赫名爵,也必然是常觉凄凉。等我们废黜了今上后,得知帝位空虚,吾等旧部老臣又诚心相迎,难道他还能够无动于衷,反倒心甘情愿栖身敌国、一辈子给高岳俯称臣么?”
桃豹直起身来,目光炯炯道:“你们听我说。河东王费了近两年的时间,总算在高岳的大力支持下,尽数略定了兖州。眼下据说奉了高岳令旨,在濮阳休整后将要东行,拟攻我青州。只要在此时说动了河东王,那么兖州立时又变成我大赵领土,南冀州的秦军立时便会腹背受敌而措手不及,襄国以西的压力可以立时缓解,局面或可随之扭转,这可是好机会!”
桃豹一番解说,合情合理,再者石生也远远不是石坤之流可以相比,拥他为君,于赵国、赵军乃至他三个元老的私情上,都是益处多多。这个思路另辟蹊径却优之甚优,夔支二人先是惊奇继而振奋,连连点头称赞。
至于废黜石虎后,能不能留他性命,三人老滑,皆知斩草除根的道理,都一致同意不但石虎,连他的一众皇子都绝不可留。但说到究竟如何具体实行废黜石虎的法子时候,有说带兵上朝直接行废黜之事,有说带兵突袭皇宫,又有些意见不一。毕竟石虎乃是强横之主,稍有不慎,三人必然落得灭族的下场,不由人不小心筹划。
争论一阵,支雄却道:“依我说,不如这样,明日一早,夔兄便说突然病重,然后叫你儿子去宫里哭拜,反正说得凄惨些,总之要请石虎在明日午时前来做最后探视。夔兄国家元老朝廷支柱,我料石虎不会不来,来也不会多带兵卒。到时候,就在你府上动手,干净利落,必能事成!”
这个法子虽然简单,但仔细想想,可行性反倒很高。夔安年已六十有五,突然病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的身份摆在那里,皇帝亲临府中探视,也在情理之中。又有谁能想到,正常的人情探视下,将会有措手不及的兵变之事呢?
夔安兴奋起来:“对,对对!支老五这个点子真不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凡事先入为主,他若愿来,必是认为我病重将死了,哪会想到我在谋算他?好,明日只要能成功将石虎杀掉,依着我们三人的身份,局面便可以迅速稳定。朝中诸大臣,哪个还敢来多嘴?且石虎历来残暴妄杀,大失人心,我想也不会有人愿意出头替他复仇的。”
支雄接口道:“明日石虎一死,我三人便立即带头率百官联名修书,派精干人手秘送濮阳,务必将河东王及时迎回来。等他即了大位,便就大赦天下,给前线将士增兵饷以安军心,然后抚恤民众,升赏官员,再不计代价放低姿态力求与秦国暂且媾和,然后集中力量把燕国灭了,等幽州、平州皆入我手,人口财物便有增长,待努力休养个几年,兵精粮足国力充足时,再与他高岳一较长短便是!”
夔安被美好的前景感染,乐得直点头,桃豹也笑了起来:“从前人都说老五是个只会厮杀的粗汉,你看,今天如何突然这般灵光,讲的一条比一条好,还是开窍太晚了。”
三人情绪甚好,又将细节处说了一通,眼看夜也深了,桃豹支雄便就准备先离去。就在此时,却听得外面当啷一声,似乎有瓦片摔落的声音,接着便远远的好像有人大声小声叫唤,还夹着踏踏踏的奔跑声,在静夜中便显得有些乱嘈嘈的。三人被扰乱了思路,莫名不知所以,桃豹警觉,不再往门口处走,便立时催促外面亲卫赶紧出去探个究竟。
卫卒方才应了一声,便有夔府亲将在外禀报求见,夔安连忙让他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