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晟新纪元年, 对整个东极大陆来说, 噩梦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大雪数月不去,寒风呼啸不止,漫长的冬日就像没了尽头, 天气越来越冷, 庄稼没了收成、商旅没了交易, 多少人饥寒交迫地倒在了街头。
这场噩梦尚未过去, 蔓延极快的疫病在七国全面爆。
这是一种没有任何症状与先兆的怪病,患者的离奇暴毙让医者们束手无策, 而那些素日被百姓们敬着供着养着的名道、名僧与名宿更是讳莫如深、三缄其口。
人们惶惶不可终日,谁也不知道死亡之祸何时来、如何来, 会不会在下一刻暴毙的人就是自己,或者就是自己身边的亲人和孩子?或许前一刻还与你相谈甚欢的人、与你温存流连的人,下一刻就是天人永别。
冰天雪地里白骨露於野, 千里无鸡鸣。
各种谣言与难辨真伪的消息铺天盖地大肆散布,天晟帝与六国君王全都失了踪影, 官府、衙门自顾不暇、混乱不堪, 百姓们彷徨无助、痛苦绝望却又求救无门。
极度的恐慌造成了极度的混乱, 家国动荡、流离迁徙, 国已不国、家难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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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晟百里外,绝迹崖,八丈海。
不见滔天巨浪、没有狂啸海风,海面湛蓝无暇、平静无波,一望无际满盈的海水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闪烁着星罗棋布的耀目光晕。
忽有一串缥缈的清音在这宁静得有些古怪的海域上悠转传开。静海荡起一圈微弱的涟漪, 随后,一名鲛女在清音飘扬间陡然浮出了水面。
海水抚过她波光粼粼的肌肤,她的面颊微微向上,迎着日光的轻柔。一片七彩的羽毛在半空漂浮盘旋,鲛女美目大亮,赫然自水中跃出,只见她身体轻盈、酥胸半露,轻巧巧接住下落的彩羽。
鲛女呵呵一笑,很快没入水中,隐了身形。
她纤细的手臂在水下快速地划动,她下潜的速度极快,不过弹指的功夫,就下到了海底的深处。
柔软的金沙、五色的水母、晶莹的贝壳、艳丽的珊瑚点缀着海底的鲛族村落。
鲛女的双足踩在沙面上,她的目光掠过不远处焦急等待她的一干人,最后定定地落在中间一人的身上。
那人头戴白玉顶冠,身着雪白长袍,腰束祥云纹帷,帷上系着精美的白玉雕兰,正是久不见踪迹的古虞侯术离。
术离一见鲛女,便着急上前开口:“今日可得了消息。”
鲛女得意地道:“不负公子所托,你快瞧!”鲛女着急献宝,不停晃动手中羽片。
术离三步并两步近她身前,他并无多少男女之防的避讳,他坦然伸手,自鲛女手中接过那七彩羽片。
术离匆匆看过,他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此时,游雅与赫连钰亦紧跟过来。
赫连钰沉不住,边走边问:“上面写的什么?”
术离黯然念道:“七国大乱,灭顶之灾。”
赫连钰急道:“灭顶之灾?是妖魔攻城掠地、残杀百姓所致?”
游雅虽也心急,但尚算冷静:“若有记载,必会说与你我。”
那鲛女心性天真烂漫,见术离神情陡变,以为他担心自身安危,安慰道:“公子放心啊,公子有我鲛族的腾令在手,我鲛族会护你周全。”
术离此时心绪烦乱,并未接下鲛女的话,只对游雅与赫连钰道:“如何计较?”
赫连钰正气凛然:“民难、家难、国之难,你我焉能继续在此做缩头乌龟?”
游雅唇角带笑,眼中却一片冰凉:“谋略之术、权衡之术,但今日,无论如何权衡,即便明知不能为却又焉能不为?”
术离阖目,心中似有纠结,他半晌方道:“好!”
言毕,术离睁目看向鲛女:“不知姑娘可能带我们出去。”
鲛女诧异:“出去?你们要去哪儿?”
术离浅浅一笑,只将那鲛女笑失了心魂:“当然是回家!”
鲛女急了:“家?七国已乱,哪还有家?外面危机四伏,公子何苦冒险。”她心里有他,可不要轻易放术离走。
术离止了笑意:“去意已决,姑娘只说愿不愿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