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弈道:“躲。躲避心债、躲避愧疚、躲避痛苦。”
伯文笑了,笑容萧索:“知我者莫如师弟。我的确在躲,能做的都做了,已然无力扭转乾坤。”
伯弈直言道:“仙界可是受了波及?”
伯文站起身来,身姿修美,他的话语缓慢有力:“天地之乱,众生之祸,谁能幸免。”
他随手摘下一朵花,花虽娇艳却不及那弄花人。
梨落被冷落了半晌,忍不住唤他道:“师哥”。话语里带着委屈与撒娇。
伯文终于把视线移到了梨落的身上,他的眼神还是一如往常,不过匆匆的一眼,却载了化不开的浓情与刻骨的爱恋。
伯文舍不得移开眼却不得不移开眼,求不得只能舍。
“此时的仙界就如我手中的花朵,表面艳美、根茎腐烂、只待凋零。”
无忧似懂非懂:“美公子是说仙界也遭到魔族的攻击?可是,我们一路自南天门进来,并未现魔族的痕迹。”
美公子?伯文蹙眉:“若真的正面进攻倒不可怕,大不了拼死一战。可怕的是,悄无声息地渗透。可怕的是,当你一直以为在身边的都是自己人,突然一天,却现原来自己早就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却不自知。”
言及此,伯文微顿,转而盯着谦卑恭敬的仙娥道:“玉娉仙子以为呢?”
仙娥柔顺应道:“小仙不知大势,只知听命于大人。”
伯文淡淡说道:“听起来很是乖巧懂事,本大人十分之满意。不过,满意归满意,却不能赞同你做事的态度。既然占了她的身子,就该探索她的思想,读取她的记忆,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疏忽实在不该,很是不该。”
伯文的目光深邃难测。那“仙娥”情知身份暴露,要想活命必得抢先出手,霎时间,他眼中凶光毕露,杀着即出,却突觉后背一凉,一柄极薄极寒的仙剑穿过了他的身体。
伯弈是何时到了他的背后,为什么他全然没有感应到杀气与威胁?
他双目暴瞪,缓慢转头,伯弈迅速拔剑,果决地再下一剑,直接将那魔物的头颅砍掉。
流了一地的黑色脓血,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一道难抑的腥臭。
伯文厌恶地挥挥手,大雨忽至,冲刷了地面的肮脏,冲淡了魔鬼的味道。
伯弈与伯文配合默契,伯文唤雨时,伯弈掐指默诀,及时地在几人头上布起一阵挡雨的法界。
“师哥,你怎么让这魔物混进来的?”
“府里都是这东西,所以,需要混的不是他,反而是我。”伯文说得轻描淡写。
伯文此言明示了仙界的沦丧,梨落难以接受,黯然道:“总以为极渊师伯前世虽为魔王,但今生对仙界自有情意。却没想到,他执意要毁掉仙界。”
伯文微默道:“不是他。天帝如今真算是孤家寡人了,天庭荒废,灵霄殿百丈之内不得靠近。”
“师哥乃是大司命,有一品仙阶,若要入灵霄殿,谁敢拦你?”
伯弈浅笑道:“师姐,若师哥要硬闯,他们倒不是不敢拦,而是不会拦。魔物并不傻,多来一个自投罗网的,正好将敢于反抗的力量给彻底地约束起来,何乐而不为?”
无忧突然想到一出:“美公子方才说府里都是坏人,那我们在这里说话论事就很不妥当了呀。”
伯文笑道:“忧儿没现我一直让你们待在芍花林里,也没寻个坐处。这可不是师伯失礼,而是……”
梨落也笑了:“掩人耳目。”梨落接下了伯文的话,师兄妹心意相通,二人相视一眼,眼里是彼此熟悉的温情。
无忧琢磨伯文对她的称谓,暗想,莫非美公子睡迷糊了,认错了人?
“既然此处说话安全,那师弟就直说来意了。”啰嗦了许多,伯弈赶紧切入正题。
伯文静听,伯弈道:“人界王城为魔军攻占,城中五六十万人只逃出了十万。可惜的是,到了最后,这十万人仍然逃不脱厄运。”无限好文在。
无忧嫌伯弈说得太细太慢,着急接过道:“后来魔军追来了,十万人没办法在极短时间内转移,所以,就将他们引去了三个地方。”
无忧还是那火急火燎的性子,伯文轻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在着实无奈下,被带去了地府、冥府与万妖之路。所以,你们在万分愧疚中,赶在那些生人死透的三日内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在司命薄上改写他们枉死的结局?”
无忧一个劲儿地点头,颇有些佩服这聪慧过人的美公子。
梨落紧张道:“师哥既然知道了我们的来意,不知可能破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