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吉尔突然有些难过,向程越施了一礼,由脱温不花带着,到了阿术的帐篷。
阿术正在帐篷里同一个过来看望他的脱温不花手下的蒙古千户聊天,就听到脱温不花带着昂吉尔在外求见。
阿术虽然已经知道昂吉尔被擒,但听到昂吉尔求见还是吓了一跳,急忙请他们进来。
昂吉尔一进帐,就给阿术深施了一礼。
阿术问道:“你怎么来了?可见过了程越?”
昂吉尔有些惭愧地点头道:“回丞相,刚从大都督那里过来,我已归顺大都督,特来拜见丞相。”
阿术虽刚才就有所怀疑,但听到昂吉尔亲口承认,眼中还是闪过一丝狂怒,刚想痛骂他,又看看脱温不花,不怒反笑道:“这么说来,你们都降了?好,都是蒙古的好男儿啊。铁木真大汗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
昂吉尔不敢抬头,道:“不是我对蒙古不忠,而是大都督必成大业,我们总得为蒙古人留些种子。不然以后可能没有蒙古人的立足之地。”
阿术微微怔了一下,冷冷地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程越要北上吗?”
昂吉尔情知自己失言,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大都督说天下本为一家,不必分什么汉人还是蒙古人,如果蒙古人打汉人,汉人就会打蒙古人。两家谈和了,自然就不必打来打去的了。”
阿术冷笑道:“你不用解释了,那个程越狼子野心我会看不出来吗?此次谈和,只是他的权宜之计。我在这里待了这些天,难道连这个都不明白?但我们蒙古人是好欺负的吗?”
说着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又道:“只要咱们蒙古人齐心协力,程越必败!脱脱也是蒙古人,他手中就掌握着程越的武器!只要咱们说服脱脱,哪怕只运走一支枪,大汗那里有那么多奇人异士,一定可以造出来!你们怎么说,要不要帮我?如果不帮,就尽管去告发我吧。”说完瞪着帐中的三人,怒气勃发,满面厉色。
帐中三人尴尬起来,那千户连忙借故走了,只剩下脱温不花和昂吉尔。
昂吉尔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脱温不花呆了半天,才道:“丞相,您这话我们不会对大都督说的。大都督是个宽厚的人,不会因为这个就怀疑脱脱,更不会对丞相怎么样,反倒给我们自己找麻烦。丞相,咱们还是别闹了吧。”
阿术见自己的一点小伎俩被拆穿,也不着恼,只是觉得难以名状的悲哀,有些无力地坐了下来,长叹一声,道:“明明我们蒙古人只要团结起来,就可以成功的。你们都是懦夫!我看不起你们。”
昂吉尔叹道:“丞相,大都督放心地让我们过来同您说话,您还看不出什么来吗?大都督根本不认为您能成功啊。且不说脱脱对大都督忠心耿耿,就算我一个降将,大都督都对我坦诚相见,我昂吉尔不能说话不算话。丞相,大都督答应我,以后不让我与丞相交兵,还有如果蒙古人不屠杀汉人,他也绝不屠杀蒙古人。我是杀了许多汉人的,脱温不花估计也不少,现在为汉人效力,就当是替蒙古人赎罪吧。”
脱温不花道:“今天下午,大都督为战死的士兵做了一个迎灵的仪式,真是让人难受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庄重的仪式。大都督真是从心里在难过,我们所有人看了,都感动到哭了。昂吉尔在远处看了,我是在近处。丞相,您如果在当下,您也得哭啊。看过那个,您就能知道,天下大势一定在大都督身上。”
昂吉尔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子开窍了,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认定程越是战胜不了的,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投降了,原来自己也被那个仪式所感动折服。
那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人性,所有的人,都会被其中让人动容的人性所感动。
阿术看两人面上都露出感动的表情,倒也不似作伪,心下也觉得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仪式,竟然把自己最信重的大将都给收服了?便详细问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丝毫未加修饰。本来那个仪式就很质朴,两人倒是把它说得很准确,说着说着,两人的眼圈也红了。
两人说完之后,帐里沉默了下来,半天谁都没说话。
终于阿术长叹一声,道:“我低估他了,此人杰也,拉拢人心的手段炉火纯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