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说的出话，李敏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刻，像个公交车上抢着买票的老太太似的再去跟人争着脱衣服。

1995年的老太太跟闺蜜老太太一起去坐公交车，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争着买票，往往争执不下，你来我往地拉扯好半天。往往令围观的群众看得来直皱眉头。

这种事情李敏不屑为之。

既然有了新的顶篷，那么她也就不再谦让。心里偷偷想着，“希望这是卢天民的衣服，他给大家添了这么多乱子之后，也该做点牺牲了！但愿这不是廖凡的裤子！廖凡脱了衣服之后，再脱裤子，只怕会成为三个人里头第一个被冻死的。”

搁在平时，想让李敏把廖凡那种小p孩的裤子顶在头顶，根本不可思议。可是，在面对大自然施以的强大暴力威胁之下，当生命如汹涌波涛中漂浮的一片枯叶般脆弱无助的时候，头上顶个脏裤子也就不再让人恶心。

李敏对廖凡的敌意和歧视，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消弭。

当她再度用力攥紧头上的覆盖物时，她就知道那肯定不是卢总的外套而是某人的羽绒裤子。这可不成！不能让廖凡一个人继续多做牺牲。

李敏在巨浪一般汹涌的雪涌冲击之下，宛若随波起伏的一叶小舟，她非常吃力也非常谨慎万般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偷偷脱下了自己的羽绒长裤裤子。不过她没有那么矫情地把自己的裤子顶在大家头上，而是偷偷向着身边的廖凡塞了过去。

这时候三个人手拉手结成的环形人肉工事，已经结成，彼此相牵的那一只手，不能撤回，想脱衣服是脱不掉袖子的，只能单手去脱裤子。

廖凡楞了楞，收下了李敏送去的礼物。

雪崩来得快，歇的也快。

感觉没过多一会儿，外面汹涌的巨浪，已经平息了。三个人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大家都知道此刻三个人已经深埋在了雪下。现在需要叠罗汉，顶一个人上去拓开头顶上覆盖的积雪，打通冬日阳光和新鲜空气的通道。

按理就该是身材最高大也最胖的卢天民垫底，李敏在中间，把年纪最小的廖凡托到最上面去。相信再大的雪崩也很难堆积起十米深的积雪。这就好像咪咪再大的女人，平躺下来之后胸部也高耸不到哪里去一样的道理。三个人叠罗汉应该可以探到出口。

但这只是理论猜测。万一探不到顶呢？那么，探路者还需要努力去做出奋力的扑打，拼命打出一小片生命天空来。

廖凡为大家牺牲了防寒防水外套之后，他应该是被冻得够呛吧。雪地外套好与不好最关键的指标就是防水性能。雪如果渗透到**，再化成水，那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所以李敏决定这一次由她上。

匆匆吐出适才侵入嘴里的各种异物，李敏抢着喊道：“让我出去探路！”

又道：“卢总请你抱起廖凡君！小凡！请你靠近我！用力抱紧我！”自这一刻起，李敏跟着林真的葫芦画瓢儿，把廖凡喊做小凡。

卢天民嘴里也被塞堵得难受，很艰涩地应道，“好！”

但是廖凡没有应答。也没有伸出手来抱住李敏。

“他肯定已经支撑不住了！”在完完全全的一片黑暗之中，李敏的眼中流出热泪，不过没人看得见，只有她自己感觉得到。

三个人一度彼此用力攥着的相连的手，这时候已经自动拆开。李敏为廖凡担心，担心他是不是已经晕厥倒下。不过，担心有个p用，尽早回到阳光之下，才是救助廖凡的唯一正解。

这一次卢天民表现得比之前聪明多了，他碰了碰廖凡，没有回应，也就转过身来，既很温柔又很用力地抱紧了李敏的大腿，慢慢把她向上推高。

李敏也没有挥手擦拭脸上的泪痕，此刻大家被深埋雪下，无处不在壅塞着的厚厚冰雪和泥污，自会悄然抹去李敏脸上为林真的小凡流过的泪迹。

这一次，大家的运气还算挺好。

卢天民还没有完全将李敏托到最高，头顶上方就已经透进了第一缕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