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县令委任成典史,但吴为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主动表态捐赠钱粮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如果不尽快将承诺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笑话。孙教谕一路又与吴为说道履职的一些程序,吴为对明朝官府的运转完全是一抹黑,要是真正的明朝秀才,平日在乡间包揽词讼,与官府中人交接这都是有的。就算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平日里听也听得多了,只有吴为这个西贝货才会连县丞主簿的分别都不识。孙教谕清楚吴为来历,见他这样,心中有数,也不说破,反更热心指教与他了。
与孙教谕一同回转县学,见了赵总甲和狗儿爹二人,说了自己已被委任为本县县令之下第一人之事,二人皆是大喜,口称大老爷不迭,狗儿爹甚至又要跪下磕头,吴为忙阻止了他,他一个现代人,实在不习惯这时代动不动就下跪这一套,作揖还可以接受。他又有点庆幸自己选择的这个秀才身份了,明朝读书人地位高,有秀才功名的人有见官不跪的特权,还可以口称学生,还不然自己见个当官的就要跪下磕头,那还不委屈死!
正说着,门子报有人来拜见新典史大人。孙教谕笑道:“这是吏房高典吏来了,他消息倒快。”说着门子引来人进来,却是本县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典吏和三班衙役班头都到了,乱哄哄的齐要见礼,吴为忙都拉住了。为首的吏房高典吏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笑道:“闻得吴大人履新,卑职等特来拜贺。”吴为也笑道:“小子年轻识浅,一应衙务还要仰仗各位老兄了。”众人乱哄哄地表态:“当得为大人效力!”有的肉麻一点的拍马屁:“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场景倒是颇为和谐。
孙教谕见众人已经见了礼,轻咳一声道:“你们是知道的,本县县丞主簿出缺,今李大令命吴典史一并署理,你们六房典吏和三班班头都份属该管,今后应尽心做事,不可如往日懈怠。”众人凛然称是。原来孙教谕虽则貌不惊人,实则位列正八品,在本县官员序列中名位仅次于县令,论薪俸还要比县令高得多,又是清流官,别说吴为只是一个新上任的典史署理县丞主簿,就是正牌的县丞甚至县令也要让他三分。
孙教谕知吴为内情,代他交待了诸多事项,众人尽皆凛尊。吴为心道这多花的银子真是物超所值了,暗自将孙教谕的话听在耳中,记在心里,面上只是微笑点头,间或出言鼓励几句,倒也不露破绽。
一时事毕,众人告辞,高典吏走在最后,趋近吴为身边,掏出一叠银票来,低声道:“下属等贺大人履新,一点心意,请大人赏收。”吴为一看,都是十两一张的山西票号出具的银票,并非贬值得厉害的宝钞,约摸有上百两之多,口中道:“咱兄弟还来这个。”手却已经将银票接过来收在袖中了。他在现代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办事员,平日潜规则及诸般好处哪里轮得到他,来到这明朝居然这么快就有人向自己送礼了,而且一送就是一百两银子的大礼,不禁乐不可支。
等众人告辞离去,却见其中一人未走,似有话说,吴为记起刚才介绍是工房典史,好像是姓刘的,遂问道:“老兄还有事吗?”刘典史忙趋前道:“大人贵府洒扫已毕,今日就可入住了。”吴为见孙教谕也微笑颔首,这才会过意来,自己现在已经是妥妥的大明朝廷命官了,当然有自己的官邸了,莫非还能寄住在孙教谕处不成。遂向孙教谕道了个谢,又强塞与他两张银票,带同赵总甲二人随刘典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