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见黄金荣尚未出屋已知他目前处境,心里暗暗佩服,说道:“师傅,大公司如想发大财,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金廷荪说道:“叔爷,能不能吞下大八股党,确实千载难逢的机会。眼前的障碍只有一桩——沈杏山的态度!”
“不妥不妥!”黄金荣抽足了烟,这才振作起来。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连老成持重,见多识广的黄金荣,禁不住要倒抽一口冷气,他迟疑不决的问:“他怎么会肯呢?”
法租界这一方面,跟公共租界那一路人的关系是明争暗斗,嫌隙甚深。小八股党打游击战抢了不少大八股党的烟土,在这次大八股党和斧头党的帮战中更是趁火打劫,还有杜月笙开山门的徒弟江肇铭,且曾讹过严老九的赌台,害他一怒之下关门打烊……凡此种种,都有闹出剑拔弩张,双方火拚的可能。
小八股党和大八股党的仇恨不比大八股党和斧头党的仇恨浅了。
不过,现在大八股党被江山基本打残了,而现在法租界的他们确实养精蓄锐的渔翁!黄金荣的“大堂经理”是杜月笙,他们帮众在这段时间养精蓄锐的,有的是力量,他以有组织有系统的阵营,对付现在大英地界惨败后一盘散沙的大八股党,又挨了江帮主耳光丧失斗志的沈杏山,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们现在法租界正是气焰万丈,反观大英地界的人自承失败,势力急剧降退,纵使他们不斩尽杀绝,但为了扩充自身的力量,也必须迅速的将大英地界也兼并过来。
金廷荪突如其来的问一句:“大英捕房的沉杏山,不是爷叔的要好朋友吗?”
“嗯。”黄金荣点点头道:“蛮要好格。”
“师傅,听说沉杏山从餐馆回到家,就吓得躲在家里孵豆芽,栖栖皇皇,彷复‘无面目见江东父老’!”杜月笙又说道:“咱们不是去接过他沈杏山大八股党的权柄的,咱们可是去化敌为友,很热烈而诚挚的向昔之敌伸出了手,拉他一把。想当年沉杏山从崇明岛到黄浦滩闯世界,身上只有两块银洋,省吃俭用,用到第二块钱,居然是只哑板。可见他也是吃过苦头来的,如今他一觔斗惯倒,除了金荣哥,还有谁能拉他一把呢。咱们并吞了他大八股党,只是帮他对抗江疯子,他该感恩戴德呢。”
黄金荣被他说动了心,想了想,黄金荣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因为他自己的内心也承认,这是一个可乘之机。最近以来,沉杏山由于在大英捕房当包打听的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已成为大八股党的核心人物,只要他肯点头答应。事情等于成功了一半。
“好嘛。事不宜迟,”黄老板终于点了头:“今天晚上我就登门拜访他沈杏山去。”
事实证明,杜月笙的分析是正确的。
这一次拜访,果然使沈杏山喜出望外,而且感激涕零。沈杏山是黄浦滩上很有名气的人物,他出道很早,和黄金荣的交情现在变成投靠他的纽带。
大八股党被小八股党取而代之,大八股党一个个的投奔杜月笙门下,借重他们的经验力量和人事关系,对于鸿图大展的杜月笙来说,无疑最有力的一支生力军。
沈杏山的会客室非常奢侈豪华,舒适安逸。在黄金荣和杜月笙的对面的长沙发上,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黄金荣这个老色狼觉得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她只不过十一、二岁,穿着倒像个成年人,衣料很昂贵,但看上去很朴素。她的头发是漆黑明亮之极,飘逸优美之极,使黄金荣难以相信,人世间竟有这样美的黑发;眼睛也黑而明亮之极,大大的,神奇莫测;嘴巴是山莓色的,鲜嫩,绯红。但是有个老女人在旁边守护着她,显然是她的妈妈。这个女人死盯着黄金荣,想以她那傲慢的气势把黄金荣压垮。黄金荣好色的名声在上海滩可是有名的。
这可把黄金荣气坏了,恨不得打她几拳头。他对那个老女人同样冷眼相待,心里想:小姑娘是天上的仙女,妈妈是地狱的母夜叉。
她是沈杏山的四小姐,很聪明美丽的小姑娘,当时还不曾字人。
这让黄金荣心里忍不住起了一阵邪念。但是杜月笙听说了,觉得将沈四小姐看年纪,配给黄二少爷正好。
杜月笙笑道:“沈爷,你那丫头今年有十一、二岁了吧。长得真俊啊!”
沈杏山慈祥的看着女儿,得意的说道:“今天虚岁十二。”
杜月笙笑道:“我师傅的那个二公子今年数起来也有十了。”
黄金荣看得小萝莉正看得流口水,听杜月笙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黄金荣自己吃这朵嫩花骨朵是不现实了,但是许配给自己的二儿子黄源焘也不错,说不定还可以……黄金荣不敢想了。
黄金荣对他这个徒弟是越来越满意,脑袋瓜子转得真快。和沈杏山联姻,就不怕他沈杏山还不服服帖帖的。至于沈四小姐比黄二少爷还要大两岁。反正是“政治婚姻”,谁也不会计较。
沈杏山闻弦歌知雅意,脸上堆满笑道:“如能与金家结为秦晋之好,那真的是沈某祖上积德。”
沈杏山也再想,在现在落魄之后还能和黄金荣攀上亲戚,在上海滩还不照样体面风光,只是气派稍逊当年而已。说不定,还能报了今日被江帮主羞辱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