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新年,春天又不期而至。
康王府的后院里,一派春意盎然。梨容坐在亭子里,看着池塘边淡绿枝条轻舞的垂柳,晒着暖暖的太阳,不由得倦倦地闭上了眼睛。
轻轻地,一件衣服落在身上,抬眼一看,是小莲,梨容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小莲却侧身,指指对面,池塘那头,穿过长廊,望着她微笑的,正是朗泽。
“王爷说,请小姐进屋去睡,小心着凉。”小莲说。
“也是,最近越来越没有精神了,常常犯困。”梨容点点头,随小莲起了身。
“春困嘛,正常呢。”小莲无事一般,说的轻松,眼睛,却紧张地扫视了一眼梨容的脸色。苍白的脸上因为太阳的照射,显出了淡淡的红晕,却仍旧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
“小莲是怎么说的?”朗泽问管家。
管家回答:“出血的日子间隔越来越短了,年前还是六、七日出一次血,如今,三、四天就一次,量也见得多了起来……”
“许大夫你的药,不怎么样啊,”朗泽颦着眉,不满意地说:“她的身体不但没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不济了。”
“宗室的人我都是这么看病的,用的,也都是御药堂的药,”许大夫说:“王爷,请恕下官直言,谢小姐的病,是失血症,再下猛药替她生血,她也养不了血,越往后,出血的时间会间隔更短,出血的量会更大。慢慢的就止不住了,依臣看,恐怕是,绝拖不过半年了……”
“胡说!”朗泽一阵心悸,忍不住发了脾气:“没用就是没用。还说些不中听的话……”
许大夫叹口气,不说话了。
朗泽冷静下来,不甘心地问:“还有别的办法没有?”
“照这单子吃药,不能间断,或者,王爷还可以再请明医。下官是无能为力了,”许大夫黯然道:“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朗泽的心往下一坠,顿时没着没落的了。连许大夫是如何告辞的,都浑然不觉,呆呆的,一坐就是大半天。
管家侯命等了许久,不见朗泽发话下来,想了想,还是先去忙别的,等王爷想出了办法。来叫,再赶过来。想好了,正要转身。忽然听见朗泽发话了:“来呀,我要进宫。”
太后正在御花园的池塘边喂鱼,听说朗泽觐见,三步并做两步,赶紧就回了庄和宫。
“母后看上去心情不错啊。”朗泽笑道。
太后正正身子道:“你呀,没事是不会来看娘的。干脆点,说吧。什么事?”
“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啊,”朗泽笑得眼睛都弯了:“可别等会又说我连客套一下都舍不得……”
“行了。行了,说吧。”太后催促道。
朗泽迟疑了一下,说:“母后你听完了可不要生气。”
“我已经许久都不曾生气了呢。”太后笑道:“这人了,越是老了,心态就越是平和了。”
朗泽瞟了她一眼,说:“我想,让梨容进宫。”
尽管猜到了他可能是为梨容而来,但他主动提出让梨容进宫,把梨容送回朗坤身边,太后还是非常吃惊。她愣愣地望了朗泽很长时间,思想上都没有拐过弯来。
“母后,放过他们吧。”朗泽看着太后的眼睛,眼里有难得一见的真诚。
他是在求她?为了梨容和朗坤求她?
太后感觉太突然了,她意外得有些接受不了。
过了许久,太后悠然一笑:“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要死了,”朗泽忧伤地说着,红了眼圈:“她活不了多久了……”
“母后,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放她一马,”朗泽动容地说:“让他们相处完最后的时光,了了她的心愿,母后,算我求你了,积点阴德吧……”
太后一怔。
梨容要死了?
这不正是她一直巴望的吗?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她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你为什么,要来求我?”太后的话语很慢很慢。
朗泽思索片刻,回答道:“我不想朗坤因为这个事来记恨母后,所以,想借机做个和事佬。”
太后轻轻地一笑,朗泽,又开始编胡话了,她不动声色道:“是么?”
朗泽犹豫一下,迟疑着说:“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我,也想成全他们,因为,他们爱得,太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