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虫唧唧,钟唯唯把手里的最后一本奏折放下,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腰,语气轻快地问重华:“该睡觉了。”
重华的目光胶着在奏折上,头也不抬地道:“你先睡吧,我今晚大概会到很晚。”
钟唯唯凑过去:“遇到急事了吗?”也没听说有什么急事啊,他今天傍晚时分还小憩了半个时辰呢。
重华神色肃穆:“倒不是什么急事,而是许翰那里来了密信,道是吴王路过九君城时曾里里外外细看了几天,他觉得有些不妥。
而泾川那边遭遇了水患,按说道路交通不畅,会引起信件推迟。而我派了跟在吴王身边之人的信却来得很顺畅,很准时,每隔三天一封,从未有过推迟或遗落,让人不安。”
世上的聪明人很多,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却成为最后的赢家,因为他们除了超强的能力之外,还有着对危险的敏锐预感。
钟唯唯联想到最近生的一系列事情,心情颇有些沉重:“我们是要准备打仗了吗?”
重华温和地摸摸她的额,轻声说道:“大概吧。”
他对吴王没有什么防备,原因有三。
一是吴王身有残疾,从小就被排除在继承人的范围外,就连学习的内容,也和其他兄弟学的不一样。
二是吴王一直非常温顺低调,表现得和吕太贵妃非常不同,让他办的事情从来都是周到仔细,交往的人也非常少,平时几乎不出门。
三是他知道吴王残疾的原因,始终是有点内疚的,而且他也需要一个和他有着同样血脉的兄长支持。
所以当时需要派人去泾川和元洲接受割地时,他毫不犹豫地挑选了身份地位都最合适的吴王。
钟唯唯有些闷闷不乐:“这不怪你,你已经很周到了。”全怪神宗做的幺蛾子太多,东方家祖上遗留下来的问题太多。
重华说道:“我还要召人入宫议事,你去睡吧,不用等我。”
钟唯唯有心陪他,却又不能不顾着肚子里的那个,便依依不舍地离开:“那你不要熬得太夜深,早点睡。”
重华应了,听她出去后,还在外面低声交待李安仁要给他弄宵夜,提醒他早点睡,心中微暖,抬手放到胸前。
那里被何蓑衣射出的伞骨打得乌青,觉得有些不舒服,因此才会在傍晚时分休憩,就算只是为了不让钟唯唯操心难过,他也不想让她看到,所以今晚他是不打算和她一起睡了。
李安仁得了钟唯唯的吩咐,有心要表现得更好一点,跑来问重华:“陛下是要宣人进宫议事么?”
重华淡淡地道:“不,要睡了。”
李安仁张大了嘴巴,这个,这个,陛下居然骗了大司茶,是想怎么样?难道真的是火气太旺,所以想要找个地方泄一泄?
他试探着问:“您要去哪个宫里?”
重华看到他的蠢样儿,懒得和他多话,瞪他一眼,准备睡觉。
忽听宫人在外小声道:“陛下,惠妃娘娘求见。”
李安仁收了蠢样儿,一本正经地看向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