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门渐开,宦官尖细的声音骤然响起,宣百官上朝。
川离将鼓槌潇洒一扔,像年轻小伙子一样下了鼓台,当仁不让地走在百官前面,大步往里而去。
重华高据在龙座之上,沉默地俯瞰着大步而来的川离。
看他拜倒认罪,陈述罪名,再除去官帽官服,伏在地上认错求罪,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悲怆之意,冲淡了钟唯唯姐弟俩终于可以走出藩篱、正式启动复查秋泽一案的喜悦。
有关川离当年徇私枉法,草菅人命,错判前大司茶秋泽叛国,导致雪溪秋氏满门灭绝,郦国茶道人才断代的消息,就像龙卷风一样,迅速卷过京城,不到中午时候,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这件事。
钟唯唯被请到了大长公主所居的正院里。
大长公主歪靠在窗前的软榻上,盯着窗台上的一缸金鱼怔,女官几次提醒,她才醒过神来:“你来了。坐。”
大长公主神色疲倦,看上去似是一夜未睡,嗓音也十分沙哑,她举起手臂揉了揉,表情十分痛苦。
钟唯唯想了想,问道:“我之前腿寒,学了几手推拿之术,可以缓解疼痛。您若是不嫌弃,我给您揉揉?”
大长公主将手伸出来:“那就有劳你了。”
钟唯唯走上前去,在她身边侧坐下来,将她的手臂抱到怀里揉捏。
大长公主舒服地半阖了眼睛,低声道:“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钟唯唯摇头:“不知。”
大长公主猛地睁开眼睛,老眼精光四射:“陛下没有告诉你么?”
钟唯唯赧然:“没有,陛下昨夜来后,为了一块免死金牌,和我吵了大半宿。”
重华赏她免死金牌的事情瞒不住,与其别人告诉大长公主,不如她来说,省得变了味。
“小儿女……”大长公主哼笑一声,淡淡地道:“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川离将会在今天的早朝上敲谏鼓,向陛下认罪自,言明当年你父亲的案子,确有冤情。想必此刻,他已经做了。”
重华昨夜过来,压根就没提这回事,只说让她隐忍几天,他会尽快接她回去。钟唯唯没有想到这个案子居然和川离有关系,但想到川离领头反对她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明白了。
所以说,阿爹真的是冤屈,并不是真的叛国?不是她为人子女一厢情愿的以为?
钟唯唯微红了眼睛,哽咽着道:“是确有此事吗?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比如说,是重华以手段强迫川离认罪?
“你太小看了陛下,太小看了川离。若是你父亲真的叛国,罪不容赦,他们也不会徇私,最多就是以功劳论赏,把你姐弟二人择出来罢了。”
大长公主沉沉叹一口气:“当年的事情,死了那么多人,我郦国血流成河,从此茶道人才断了代,一蹶不振,国力衰微,到了今天才有所好转。川离他,也是不由自主,他也很难过,自责了很多年,寝食难安,你……能否不要怪他?”
钟唯唯停下动作,沉默地看着大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