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入座之后,各自的助手分别上前,钟唯唯的助手是陈少明,梅询的助手却是李尚。
双方各自取出茶饼,李尚取出茶盒,笑眯眯递给钟唯唯看:“这是我东岭今年最好的茶叶,贵国的茶叶估计没这么好吧?”
钟唯唯瞟了一眼,神色微变。
里头装着一根惨白的手指,指尖第一个关节的地方,有一道淡淡的月牙形小疤,而钟袤的右手食指第一个关节处,就有这么一道疤,那是幼时寄居那对老夫妇家里时留下的。
李尚收起茶盒,微笑道:“钟馆主,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钟唯唯心头乱跳,眼泪只差一点就掉出来。
陈少明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连忙握住她的手,疾声道:“小钟!不要上他们的当。”
是了,不管是不是钟袤的手指,她已经没了任何退路,输,便意味着失去一切,赢,钟袤才有存活的可能。
钟唯唯吸一口气,低声道:“李尚,我祝你在有生之年,颠沛流离,家破人亡,死无全尸。”
李尚神色微变,很快又咧嘴一笑:“有你奉陪,本王不亏。”
钟唯唯便不再理他,回头和陈少明道:“开始吧。”
第一局,真茶真香,钟唯唯和梅询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占着便宜。
第二局,比汤花。钟唯唯输了,梅询的汤花比她的多维持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看起来好像是梅询赢定了,东岭人欢呼起来,郦国人心直往下坠,重华的心情也很沉重,是谁说梅询出了问题的?分明就是一个圈套。
韦太后沉声道:“早就说了是绣花枕头,不堪大用,皇帝你还不信……”
重华森冷地看了韦太后一眼,韦太后下意识地闭紧了嘴,不敢再多说话。
钟唯唯被逼到悬崖边上,反而静下心来,她想起了父母双亲的嘱托,想起自己幼时高热将死,钟袤抱着她哀哭不止,想起义父的期望,想起永帝的死不瞑目,想起今早出门时,重华站在幽光里的一瞥和那个温暖的拥抱。
“阿唯,放手去做,不管是天塌下来,也有朕给你顶着!”
她笑了起来:“梅司茶,现在只有一局了,我若输了,那自然不用多说,就是郦国输了。可我若是赢了,那咱们是要加赛呢?还是怎么算?先把规矩定下来再比吧。”
李尚刚要开口,梅询抢在他前面道:“只以这一局定输赢。要看汤花幻画,先要育成汤花,才能作画。这一局,比三桩,汤花维持长短,画作谁更精美,最后尝味。”
李尚皱了眉头非常不高兴,梅询也非常不悦,那根手指他看见了,虽说是谋略,但在他看来,实在是让人不齿,胜之不武。之前已经做得足够多,现在再来这一下,就过了。
钟唯唯一笑:“成。”逼着李尚:“郡王爷听清楚了么?既然规矩定下来了,那就不要再找话说。”
李尚露出一排白牙:“梅司茶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
钟唯唯敛了目光,收了所有外放的知觉,一切注意力都只集中在银瓶里的水上,手里的茶末、茶碗的温度,以及此时的风速、气温、阳光变化,所有这一切,都是影响汤花长短,茶汤口感的关键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