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嘴!”
一群人怒视着李从业,这里并没有外人,舒穆和谭泰等人都散开在外围护卫,李永芳和库尔缠等人在另外一侧,这时说话倒是不担心被人听到。
“用火器的还是辽镇和蓟镇兵多些……”李从业苦笑着道:“营兵平时什么操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朵儿和赵家兄弟等人都沉默下来,营兵不是很少训练,而是几乎没有训练。
任敬说道:“要紧的还是火药配的不好,打的太近,还有,火炮还好些,火铳现在做的太差了,工部那些人,太不用心了。”
张瀚止住众人的讨论,说道:“要大打了!”
四面八方都在应旗,后金的军队训练和辽东军几乎一样,从大汗处到各旗的旗主,总兵,固山额真,甲喇额真,各牛录,几百面旗帜在激昂的鼓声中不停的飘舞翻飞,在旗帜的指引下各牛录抵达事前指定好的位置,萨尔浒谷外的平原到山谷地带兵甲蔽野,旗帜多如灌木,枪、刺与大刀的寒芒映射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来,沉闷的号角与密集的鼓点声越敲越响,几乎已经叫张瀚等人听不到彼此说话的声响,与略显慌乱与混杂的明军大阵相比,八旗兵的调动和行进明显的更有章法,更有高度的组织性,几乎没有丝毫的混乱和杂芜,在高处的张瀚几乎没看到八旗兵有丝毫混乱的地方,各部都在沿着军旗指引的方向行动着。
张瀚看到一面面代表八旗旗主的大旗,在大旗之下聚集着数百人不等的穿着银甲的白摆牙喇兵,在这个时候他们多半聚集在旗主的身边,是战场上的决定胜局的力量。
穿着铁甲和战马也披甲的重甲骑兵被聚集在了一起,后人以为后金兵只有步战和轻骑,其实在辽东战场上,他们也有不少的重甲铁骑。
四万多人远远的摆开,张瀚几乎看不到头尾,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招展的军旗,奔腾的成群结队的战马,单骑策马来回传讯的塘马,大军阵前还在游走狗斗的轻骑,到最后几乎只能看到万马奔腾随着旗帜向前压的磅礴如海的情形。
张瀚感觉透不过气来,胸膛里好象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眼前的军阵威严磅礴,透着一股强悍的不可抵抗的力量,这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百战精锐,张瀚虽然不是百战名将,可现在的见识和经历也非比寻常,到此时他才知道从书里和影视中看到的战争场面有多么的浅显和可笑,眼前的军阵从摆开到排阵,再到应旗和前行,几万人的协调行动对将领的指挥能力和军队的应变和训练都有极高的要求,张瀚已经明显看的出来,对面的明军不论阵列还是精气神都远远不及这边进军的八旗,他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有时他恨不得飞驰到明军阵中,有时痛恨明朝皇帝和中枢的腐朽无能和自大,也痛恨明军将领的贪婪和无能,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异族的军队杀向自己心中支持的一方,而在他的脸上还不能显露出这种支持来,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和身边的这几个人能理解。
梁兴的神色也是紧张,不过他已经代入很深,心中的感觉未必有张瀚那么难受,看着军阵的动向,他喃喃道:“大明那边地势较高啊,八旗要仰攻了。”
李从业道:“看前阵的多是旗丁,只有少量披甲,看来要用弓箭射击大军军阵,另外吸引大炮和火铳的火力。”
朵儿冷笑道:“嘿,不管在什么时候,北虏和东虏都是这样,北虏拿牧民送死,东虏也是用旗丁的血肉开路,一样的。”
双方的接触很快,八旗开始进攻时已经过了申时,吉林崖那边还有一万多人等着去打,还有另外三路明军,相比萨尔浒山谷四周的这部份明军来说,八旗的任务更为紧迫,他们几乎没有准备太久,汗纛那边就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好最后时刻,好几万人都出了野兽般的吼叫声响。
常威面色苍白,大声道:“震撼山岳!”
确实是“震撼山岳!”
此时天色晦暗,萨尔浒的山谷四周所有的山坡,平原,谷口,林地,几乎所有天空之下人类视线以及的地方都似乎被八旗兵们占满了,他们出极具震撼力的呐喊声,配合千万匹战马奔腾的声响,似风暴,如雷霆,骑兵疾若闪电,旌旗如风,枪、刺如林,在阵阵鼓声和旗号命令之下,战场急速向前推进,过万人一起动作冲前,几万人一起呐喊,这种声势和对人心的撼动,没有身临其境的人简直无法理解,也不能感受!